天下亂戰,不過只在轉瞬之間,眾將各自領了軍令退去了,李觀一神色安寧,看著遠處安靜許久,陳文冕等人也離去,李昭文擺了擺手,讓魔下的戰將先行退去。
秦皇看著天下。
李昭文只是在他後面看著他。
過去許久,李觀一回過神來,道:「昭文在看什麼?」
李昭文看著他背影,微笑道:「在看天下。」手掌揹負身後,從容灑脫,手指卻是輕輕拈著袖口,指甲掐著那上等材質的戰袍,先是微微吸了口氣,然後徐徐撥出,如是者三。
方才神色灑脫從容,邁步往前。
邁步的時候,腳跟著地,感覺得到腳步和大地的觸感,輕輕的走過去袖袍翻卷落下,和秦皇並肩站著,狀若尋常,道:「多少年啦,當年那個窮苦的小小藥師,幾乎已有天下。」
「世間的奇妙之事,莫過於此。」
李觀一道:「是啊,許多事情都已經改變了。」
李昭文注意到了秦皇聲音平緩,似乎並無往日那般談笑的興致,她眸子微抬,看著秦皇側臉,道:「觀一此戰,定能克敵。」
李觀一道:「世上並沒有誰必然獲勝的事情。」
「只是你我至此,眾人至此,並無回頭的道路,只是我們一定要獲勝,
是以人力而為罷了。」
李昭文輕笑:「好一個人力而為。」
「所謂的盡人事聽天命。」
李觀一道:「倒也不是如此,我年少的時候跟著祖老修行過道門術數,
也領過了道門的符篆,算得上是個道門弟子,只這世上眾人,修道只修出一個表面的【無為】。」
「卻不知道,單純的無為,不過只是一種逃避罷了,告訴自己,無為,
不爭,但是卻不知道,無為尚且有下半句話一一【無不可為】。」
「天下偌大,在貧道眼中,無為無不為,並不受拘束。」
雖其年輕,但是也已經遍歷風雨,得到過,失去過,踏過這天下的戰場,武道傳說之境界,早已並非是尋常之人,李昭文道:「既如此,看起來,觀一你就算是不入天下,做個遊俠道士,卻也合算,是不遜於那位道宗前輩的境界了。」
秦皇道:「儒門說人皆有隱之心。」
李昭文側臉看他,微笑:「所以。”
他回答道:「無非只是因為,你我看到了這亂世,起心動念,看到了,
有人背對蒼生藏起來了,有的人,如你我這樣,看到了,就再也放不下。’
「道門說,不敢為天下先。」
「儒家說,當仁不讓。」
「佛門說,森羅永珍,皆是因果命數。」
「看來你我之輩,終是以儒家為骨了,所以道門也有提劍下山,佛門也有金剛怒目。」
李昭文微垂眸,著笑看著秦皇,心中低語,道:「是如此,但是卻也有很多人,會在亂世之中,乘勢而起,稱王稱霸,之所以未曾如此,只不過是,他們在崛起的道路上,遇到了你這個小藥師罷了。」
「藥師醫治天下。」
「觀天下萬千,取百姓為一。’
「好名字。」
李觀一道:「你說什麼?」
李昭文微笑道:「我說你的名字好聽。」
李觀一道:「那是,我爹孃取的,不過大抵就是因為萬里,觀一,這樣比較順口,畢竟我爹估摸著沒有多少文化,就連打仗的本事都是在沙場上面磨礪出來的。」
李昭文禁不住輕笑出來,道:「不過嘛,你可不同了,你學之於文中子,又師承祖老,一身武功駁雜,卻又有自己的路數,你取名字,倒也定是會別出新意。」
這一句話裡面,已是李昭文的全部勇氣暗示,
戰場上驍勇英武的天下名將,反倒是有些時候怯懦,也不知秦皇到底是否聽到了這話語裡面潛藏著的那些東西,只旋即笑著遮掩:「說起來,當年在西域,對狼王一戰之後,我的六駿被殺害一匹,埋葬他的時候,你我有約法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