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要天下的話,就盡情以刀劍去爭奪吧!」
他已經明白了,無論是禪讓,還是奪位,都沒有不同。
後者毋庸置疑,奪位者是叛逆,可被禪讓者,一樣是叛逆,一樣會有忠臣,
會有被八百年赤帝籠罩著的野心者,以討叛逆之名再起。
是啊,你我一樣,皆有我們的宿命啊。
你開太平,我,平亂世。
草原上的草木焚燒成灰,第二年會大地回春。
他又看到了好幾年前,大樹下飲酒的少年和青年,他笑起來,抬起頭,看著那青煙裹,看著那一個個牌位彷彿化作了陰影中的異獸,伸出牽連忠臣百官的手掌,要抓住他。
「我不會跑的,諸位先祖赤帝。」
當代赤帝笑起來了。
「我享受你們的庇護,享受了你們的榮光,我怎麼會跑?」
青煙嫋嫋,忽然噴出一股恐怖的烈火,烈焰洶湧,直接將這九層高樓大殿,
盡數籠罩起來了,恐怖至極的火勢沖天,照亮了這天地蒼穹。
赤帝一脈的所有先祖牌位,皆在此地,焚燃起烈焰。
素王的面色驟變,姜永珍抬起頭,愜愜失神。
他下意識攔住了想要滅火的宇文烈。
「是氣運之火!」
於是,赤帝安靜站在烈焰之中。
於是,姬子昌想著。
只要八百年赤帝一脈,不曾覆滅,終究不得真正太平,過往殘留的死者們,
還在牽絆著來世,唯獨燃盡的灰之上,可以走出新的道路。
只是—
他看著那一直跟著自己的女子,文貴妃看著他,伸出手,拉著了姬子昌的手掌,姬子昌輕輕攬著她,輕聲道:
「真想要和你離開啊。」
「那時候,我們一起天下,離開這狹小的中州,去看江南的水,去看北域的草原,去垂西域看大漠烽煙落日,看最遼闊的星河。
「等到我們走出去,這萬水千山,天下風景,我陪著你去看,看到老,然後就在這太平盛世裡面找一個地方,看著日出日落,看著萬物生髮。」
「把孩子扔給觀一。」
「看他因為照顧孩子而愁眉苦臉的樣子,然後看著孩子長大,我們頭髮白了,看著十六七歲的孩兒,去追著她那義父要壓歲錢,我們就坐在那裡笑,就只是笑著..
「可惜—」
文婉兒臉上淚流滿面,微笑道:
「你去哪裡,我都陪你。」
姬子昌笑起來了,這個這幾日都沒能睡著,不斷掙扎著,不斷恐懼著的君王攬著妻子,側身,看著外面的群臣百官,烈焰早已經被引動了,層層疊疊地爆炸上去了。
赤帝一系八百年天下,那些宗室的名字卷宗,那些歷代先帝的牌位皆在火焰中毀滅,整個九重寶塔如同一柄刺向天穹的利劍。
長空浩浩,皆為赤色。
此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