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老書法家來到了這偏殿的書房。
“顏老師……”
姬子昌勉強微笑了下,這老者走過來,看到姬子昌的兩個聖旨,但是他沒有看那一封從容有法度的,而是看到那一行,連文字的大小都不一樣的聖旨。
老人輕聲讚許:“好字。”
姬子昌苦笑:“老師您在說什麼。”
在這一個月裡面,他已經想了很久很久,想得雙目泛起血絲,數日不曾休息,此刻坐在那裡,整個人頹唐無比,他不像是之前宗室推出的傀儡。
也不像是個君王。
但是在這位老邁的書法大宗眼底,這潑灑的,沒有了絲毫的法度的文字,卻是如此地熾烈。
帶著一種壓抑不住的英雄氣魄。
【敕令李觀一節制天下兵馬大元帥】!
老者失神許久。
只是這一道聖旨,只是寫下來了,就代表姬子昌的變化。
這是在諸多有識之士眼中所見到的,亂世中的帝王,寫給拔出了赤霄劍之臣的聖旨,但是正是這樣的時代背景之下,這樣的一行字,才具備有如此凜冽的氣魄。
兩道聖旨,兩個結局。
一困!
以美色,財氣,把英雄的手腳困住。
去權衡,去用美人消磨他堅硬的骨頭,去用枕旁的風吹酥了英雄剛烈的氣,去用金錢腐蝕他,去用權利和其他人的卑躬屈膝去滿足他高高在上的心,去讓他擁有一切。
一放!
將此身所可以給予他的唯一的東西交出去。
大義名分!
你已有了力,就給你這名!
卿便可恣意地去做,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去拿著劍,去拿著火,去革新這個世界,去阻止應國和陳國,最後讓哪怕這中州的宗室,都在烈焰和劍的鳴嘯之中,恢弘地倒下。
赤帝的天下已經老邁,那就將赤帝的火焰,傳給下一代。
姬子昌坐在中間,門窗都被關上了,所以這裡面昏沉下來,唯獨書桌桌案上的燭火忽閃,老邁的書法大宗師看著他,看到自己這個弟子臉上胡茬都長出來。
臉上都是掙扎和疲憊。
他是中州的皇帝。
卻親自寫下了第二封,必然引動天下的聖旨。
“我該怎麼做,老師,我該要怎麼樣去做?”
姬子昌的嗓音沙啞:“請您告訴我,我能夠怎麼去做。”
“如同那些叔父,叔祖們期望的那樣,還是說,去掀起這一把烈火……呵,哪怕是我這樣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來,走第一條路,困不住那頭猛虎,但是至少會延緩朝廷衰亡的時間。”
“那些叔父,叔祖們,渴望的不是赤帝的恢弘和榮光,只是希望自己的利益罷了,他們也知道這是一個昏招,但是他們不在乎,只是渴求一時的安全罷了。”
“而第二條道路,青史之中無數次的教訓,如此豪雄乘勢而起的話,就不會再止住腳步,天下會顛覆,赤帝的恢弘,會在火焰之中消失吧。”
“我這樣的人,或許會被罵做亡國之君。”
“我該怎麼做?”
“老師,顏太保,您可以告訴我麼?”
顏太保回答道:“這樣的大事,不該臣子來作答。”
姬子昌提起了放在桌子的是赤霄劍,他曾經在一年多前,在赤霄劍第一次劍鳴的時候,嘗試去拔出這一把先祖的神兵,但是卻被刺劍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