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信箋厚厚一沓,存放在匣子裡面,長風樓在江南的負責之人知道這些信的分量,可沒有膽量在這裡旁觀,於是只行了一禮,而後就退後了。
李觀一捧著這些信箋,就只坐在此刻他在的院落亭臺之下,把木匣子放在旁邊,這裡是長風樓的後院,亭臺旁邊有一處荷花池,水流潺潺。
池塘旁邊,一株寒梅,只是現在盛夏,自然是看不到半點的梅花,李觀一坐在陰影裡面,拿起信箋,從其中拿出來一封信,開始去讀,這一封並不是他給薛霜濤第一封后少女的回信。
而是去年冬日時的信。
開啟之後,信箋似是被染成了淡粉色的,筆跡娟秀。
古人常常說,見字如人,李觀一彷彿可以看到那寫下這些文字的少女,於是他的神色也安靜下來,翻閱著信。
“觀一,見信安好,已是隆冬了,關翼城的天氣溫暖,只是下了一場很小的雪,不過,長青也很是開心,他一個人跑到了外面亂跑,還張開嘴巴來,對著天空,說希望嘗一嘗雪的味道。”
“姑姑的孩子出世了,成為了太子,姑姑也成為皇后了。”
“但是爺爺和我說,薛家這樣勢大,若繼續下去的話,就會有傾覆的危險,這一點我也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爺爺他的打算是什麼。”
“長風樓在慢慢地發展。”
“按照你的計劃,各處在蒐集情報,去打掉買賣人口的黑市,把被拐走的人們救出來了,若是願意離開的話,就給盤纏讓他們回家鄉,若是不願意離開,或者說,已經不能夠離開的,就留在長風樓裡,做些能做的事情,賺錢養活自己。”
“爺爺把長風樓在商業上的經營慢慢交給我。”
“他說他在賭天下,賭陳鼎業不能在群雄之中獲勝。”
“他說就算是他賭輸了,也會為我們留下離去的道路。”
“他說,你或許會抵達江南十八州,所以我在那裡也修築長風樓,或許會對你有幫助。”
“我還在回春堂裡,見到了那時候的老掌櫃,老掌櫃的精神還很好,提起你的時候,會很開心。”
“他仍喜歡在那個一壺劣酒,只要一枚大錢的地方喝酒。”
“我聽說,你給他在那裡留下了一壺酒錢。”
“老人家捨不得喝,只偶爾聽聞你訊息的時候,會去那裡,拿出一杯喝,只是酒儲存在那裡,也會慢慢變少的,我替你給他多存了一些,希望他可以一直有這樣的小小的快樂。”
“冬天了,我在院子裡面,種下了一株梅花,只是想到,你去了很遙遠的地方,那裡的梅花,是不是和關翼城的不一樣呢?走在應國和陳國交界的山川裡面,雪花一定很大,梅花的香氣一定會更熱烈。”
“江南的梅花很小,在這樣溫暖的地方長大。”
“沒有見過天下,沒有那麼凌冽的梅花香氣。”
“可是,這裡的花也是獨一無二的,別的地方,再找不到這樣的花朵,我想要把這樣的梅花給伱,摘下了梅花的花瓣,然後把信箋做成了這信,隨著信給你寄過去了,顏色很漂亮,你聞一聞看……”
少年將軍垂眸,眼前就好像看到了去年冬日的時候,那少女雙手捧著信箋,閉著眼睛,輕輕聞著信箋的香氣,她很固執地說關翼城也很好,說這裡的梅花,這裡的事情。
李觀一把信箋放在鼻尖,眸子微垂,淡淡的梅花香氣。
李觀一把這一封信放下來了,然後拿起來了其他的信,每一封信的顏色都不一樣,信箋裡面說著的事情都很平淡,說關翼城的事情是怎樣的,說薛老和陳皇之間的制衡,和世家的制衡。
說攝政王的兵鋒迅猛,不斷侵佔了党項人的土地,党項的王娶了陳國宗室的女兒為妻,前來請求江南出兵面對攝政王,被陳鼎業擋了下去,於是党項王憤怒地說陳國撕毀了盟約。
說關翼城和江州城的事情,說陳國的變化。
她很少說起自己,倒是提起薛長青,甚至於李觀一的那幾個朋友還要更多些,少年將軍坐在這長風樓下,他抬起眸子看著天空,長風樓是陳國江州的第一樓,李昭文當時就是把這裡作為情報組織的。
但是李昭文畢竟是應國的國公之子,在大祭之後,她就把自己負責情報的班底都帶走了,後來的長風樓只是尋常聽琴音的茶樓酒樓了,再然後,才在薛家的力量之下重新成為了情報之地。
後來第二次的時候,李觀一在鎮北城裡面大鬧。
【流風迴雪樓】成為了第二個長風樓的。
而江南十八州雖然是慕容世家的所在,這裡自然是沒有長風樓的,可是當李觀一的計策需要這個陷阱所在之前,這裡是有了長風樓,已成為了江南十八州州城最大的頂尖茶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