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安芷若才悠悠轉醒。身側的床榻溫度盡散,想來司徒晨已經離開很久了。
進來服侍她洗漱的婢女,總是眼神閃爍地觀察她的神色。安芷若以為下人的異常,是因為世子昨夜留宿的事。
這時,她從孃家帶來的陪嫁丫鬟靈兒,突然神色焦急地推門而入,帶著哭腔地稟報道:
“世子妃不好了,三日前,安家三百一十八口人,盡數被下了大獄,罪名是夥同太子謀逆。
今早朝堂之上,世子大義滅親,奏請陛下判安家流放北地為奴,現在全府上下都知道,就瞞著您一個人呢。
此刻,前院的下人正在準備行裝,世子主動請命,要親自押送安家人去流放呢!”
安芷若也顧不得只梳了一半的髮髻,胡亂披上一件外衫,便向前院跑去。
“世子請留步!”
安芷若來到前院時,正好看到司徒南準備上馬,她遠遠地出聲將人喚住。
見司徒晨肯停下動作等她,當下也顧不得什麼儀態了,跑到近前,撲通一聲跪在了司徒晨腳邊。
聲淚俱下地拽著男人的衣角,哭求道:“世子,求你救救安家吧,他們一定是被冤枉的,妾身父兄那樣正直的秉性,怎麼可能參與謀逆呢?
求您看在咱們十載結髮的份上,幫妾身父兄在朝堂上說句公道話,只有您能幫安家……”
安芷柔的話還沒等說完,被匆忙趕來鎮北王側妃,冷聲呵斥道:“還不住口,你是想害死世子,害死我們鎮北王府嗎?
你們安家犯的可是謀逆大罪,今日在朝堂上,若不是世子當機立斷,與你們安家撇清關係,指不定王府此刻,已經被你們牽連……”
司徒晨抬手製止了側妃接下來的話,垂首看了安芷若片刻。一個字也沒說,冷漠地抽回衣角,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安芷若還欲上前再追,卻被側妃命令眾婆子將她攔下,禁足在自己院中。
她哭過,鬧過,也打砸過很多擺設,但那道院門仍然死死地鎖著。
不知父母兄長眼下是何境況,也不知世子會不會對安家出手相助。急怒攻心之下,安芷若病倒了。
不管靈兒怎麼去門口哭求,守衛就是不肯通融,也不給世子妃傳大夫。兩月有餘,安芷若已經油盡燈枯。
這一日,院門突然大開,側妃急匆匆地帶著府醫來給她診治,原來是世子這兩日便要回府了。
府醫診脈後,發現安芷若已懷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但府醫卻說,這孩子留不得。
因為世子妃如今已病入膏肓,若不用些虎狼之藥,恐怕很難好轉。但若用了烈性藥,孩子生下來恐怕也不是個健全的。
安芷若渾渾噩噩之際,聽到側妃與府醫商議,先用藥打掉她腹中的孩子,再調配些猛藥給她用上……
應該能在幾日之內,讓她看起來沒這麼嚴重。等世子回北地後,再將她……
到時世子追問起來,就說她心氣鬱結,不治而亡,反正世子也從未拿正眼瞧她,想必事後也不會太過追究……
沒一會兒,安芷若就感覺一陣苦澀的藥湯,猛地灌入口中,但她卻無力反抗。
混沌之中的她,被下腹處傳來的陣陣劇痛,強行換回了意識。安芷若知道那代表了什麼,她也無力阻止。
彌留之際,她彷彿看到了世子的身影,不過安芷若認為,那都是她的幻想。
因為現實中的世子,是不會親暱地喚她芷若,更不會為她露出焦急的神態……
安芷若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看著世子的幻像問道:“我死了,可如了你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