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剛剛矇矇亮,濃白色的霧還未散去,見不著天際的蒼廖。走出客棧的大門,能看到牆角的小草戰慄的匍匐著,勝著晶瑩的露珠,壓彎了葉子,壓殘了低花,溼漉漉的一片,。
李忘塵背上了寒霜劍,腰間懸著一個酒葫蘆兒,一身青色布衫緊緊的束在身上,將高挑而清瘦的身影襯得更加英氣。
眉帶一抹三分笑,嘴角揚起七分惰。
青稚的俏臉,長眉似柳,黑眸耀眼,笑起來如彎月,肅然時若寒星。直挺鼻樑,唇色緋然。輕笑時若鴻羽飄落,靜默時則冷峻如冰。側臉的輪廓仿若用刻刀精雕細刻出來的,輪廓分明,線條飽滿,精緻又顯粗獷,稜角分明卻又不失柔美,自成天然。
此刻他挺著胸,半仰著腦袋,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豪俠之氣。
洛羽還是昨日的打扮,一隻玉簪輕挽秀髮,水瀑似的蓋在後腰上,宛如一個鄉下的小家碧玉的女子,可那眉間透露出的靈動,以及驚若天人的臉蛋,已經無法用言語描繪出她的美了。
她抱著靈龜靜站在李忘塵的面前,眼眸若水,盛著秋風與明月,素手如雪,勝比那白霧的顏色還要鮮明啊。她不論是站在何處,都是那麼的引人注目,心神皆震,豔羨無他。
古瑾萱臉色有些蒼白,正如她一直恐懼著的擔心,李忘塵和洛羽還是要走了!
而她,只不過是個客棧店家的女兒,山野的女兒,她不能向他們一樣有一身強大的武功,甚至連那馬鞍也跨不上去,更別提浪跡天涯了。
他們始終是路人!
從小到大,古瑾萱在這條官道上見過了太多太多,那一個個行人駐足在這裡,不消幾日就會離開。她看的太多了!
可今日,她竟是愣住了,傻住了,她不想讓這兩個大不了她幾歲的哥哥姐姐就這樣離開。可她沒有任何理由去挽留他們。
她不再是三歲的小孩子,做不到拽住他們的衣角,痛喊著讓他們別走,即使,她很想這樣做。
昨日當著靈龜許下的願望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不可能實現。她知道自己一點兒不配,什麼靈龜,不過是自己送出去的、一隻兩千年的烏龜而已。
可,心裡真的很捨不得!
“你們真要走嗎?”古瑾萱突然覺得自己問出來的話卡在喉嚨上,像被火燒了一般,啞得不成樣子。
風漸起,有些涼,掃過地上的花草,露水順著葉上一滑,綴在了地面。楊柳傍著枝幹,聳拉著腰肢,沉默不已。
空氣泛著霧氣的冰涼,隨風颳在臉龐,李忘塵面上沒有什麼笑容,只是抬手摸了摸古瑾萱的腦袋,很輕。
他道“小丫頭,別惦念太多!”
一句話很簡單的話,他放下了手,轉身離開。
古瑾萱眼圈紅了,望著大步向前走去的李忘塵,她覺得他好無情。聲音悲愴,呼喚著洛羽“洛羽姐姐,我們還會再見嗎?”
說罷,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
洛羽心裡一痛,拉住古瑾萱的手,將她擁在了懷中,一句話也沒說。
半晌,她放開了她,遞給一個燦爛的笑容,輕道“我們還會再見吧,我保證,用不了多久!”
古瑾萱擦擦眼淚,破涕為笑,使勁的點點頭“下次,我們一起去捉螃蟹,抓石雞!”
“會的!”
洛羽輕輕轉過身子,臉上的笑容隱去,一股寒氣從她的眉頭逼起來。
古瑾萱站在苔蘚氤氳的臺階上,注目選送。臉上掛著抽噎的痕跡,將走向濃霧中的洛羽步履浸染。
不知何方再度燃起來的麝香,青煙嫋嫋,在濃霧中若隱若現。
桃瓣已謝,於一夜瀟湘小雨中,打落在地面,和著官道的泥濘,滿地悽迷殘香。
斂裙輕移,黯然銷魂,影影綽綽。
她不甘的衝著他問“為何要對古妹妹如此無情?”
他停下步子,轉身望著她,滿臉的冷峻“除非不走,永遠留在這裡?”
她只覺得這話模稜兩可,眼睛縮了起來,冷冷說道“你這人不可理喻!”
他輕輕一笑,嘆了一口氣,轉身繼續走,將她甩去了老遠,大聲道“我們只不過是個路人,為何給她留下念想,讓她一輩子也不能釋懷?於你,也一樣,洛羽!快走吧,我們耽擱了太多的時間了!”
洛羽聞言,抬起的腳步頓住了,她呆呆的望著他的背影,臉上悲憤不已。
他還是沒有當自己是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