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青見四艘快船上的搖櫓船伕和兩個弓箭手,泅水逃走,必將回報君主,此事已難善罷甘休,當下嘆息一聲,道;“諸位相救之恩,在下是感激不盡,不過,諸位為了相救在下,和那四海君主,結下了不解之仇,倒叫在下心中難安……”
只聽毒手藥王說道:“張帆啟航。”
周順奔入艙中,道:“行往何處?”
徐鳳眠道:“靠近江岸行駛,咱們都不會水中工夫,萬一有強敵追到,咱們也好在岸上和他決戰。”
周順應了一聲,出艙而去,招呼夥計開船。
毒手藥王望了徐鳳眠一眼,欲言又止。
包東雙目凝注時青的臉上,道:“閣下出價太高,高得兄弟連想也未想的就接下了這筆生意,如今仔細盤算一下,只怕虧多於賺了。”
包西道:“那畫聖時天道,留在人間只有一幅半畫,一幅玉仙子的畫像,和一幅殘缺的‘眾星捧月圖’,不知閣下出價是哪一幅。”
時青搖搖頭,道:“玉仙子的畫像和眾星捧月圖,流傳江湖,不知何去,在下出價的既非玉仙子的畫像,亦不是‘眾星捧月’圖。”
包西冷冷說道:“世人皆知,那時天道只留下這一幅半圖,你既無二圖,那是誠心開我閩滇二賈的玩笑了……”
包東搖手攔住包西,接道:“閣下叫時青嗎?”
時青道:“不錯。”
包東道:“那是和時天道同宗了。”
時青輕輕嘆息一聲,道:“不敢欺瞞諸位,時天道乃在下的祖父……”
包西冷冷地說道:“你這小子滿口胡說八道,武林之中,有誰不知那時天道,一生未娶,和咱們閩滇二賈一般的打光棍,既無妻子,哪來的兒女。”
包東笑道:“朋友,閩滇二賈眼裡揉不進一顆砂子,你如果存心魚目混珠,那可是看走眼了。”
時青道:“諸位知其然,不知所以然。那時天道雖然終身未娶……”他說到此處,突然住口不言。
包東道:“未娶妻妾,哪來兒女,朋友可是說不下去了。”
時青長長嘆息一聲,道:“這是江湖上一大隱秘,已儲存了近百年,目下除了在下,只怕舉世間再也無人知曉了。”
包東一皺眉頭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啊,你這般吞吞吐吐,可是存心要賣關子。”
時青道:“唉!要時家的子孫,評說上代往事,諸位縱然對我有救命之恩,在下也實難出口。”
包西道:“你就是說了,咱們還未必肯信。”
包東接道:“百年前的事情,說了又有何妨?”
時青嘆道:“我說我說。”長長吁一口氣,接道:“不錯,時天道名未娶妻,但諸位想都已聽過他那頻傳的豔事了,除了玉仙子那一段纏綿哀怨的情史之外,還有一位為人所不知的女子,卻成了有實無名的妻子……”
他一閉雙目,流下來兩行淚水,接道:“那只是一個平凡無才,又無姿色的村女,但她卻堅毅的為一代畫聖,保留了一脈香菸……”
這短短的十幾句話,已聽得群豪悠然神往,連那素來只知有己,不知有人的毒手藥王,也聽得悚然動容。
包東起身倒了一杯香茗,送到時青面前,說道:“時兄,這一段秘密的價值,也許更在那玉仙子畫像之上,你喝口茶,慢慢的說吧,這筆生意,不論賠賺咱們都做定了。”
時青睜開淚眼,掃掠了徐鳳眠一眼,緩緩說道:“像我一樣,是這般平庸無能,又有誰會相信,我是那才氣縱橫,藝事、武功雙絕人寰的一代畫聖時天道的後人。”
毒手藥王輕輕咳了一聲,道:“將相本無種,子不如父者,比比皆是,那也算不得什麼,區區這等形貌,卻有著一個容色絕代的女兒,閣下也不用為此傷感。”
時青仔細望了毒手藥王一眼,只見他乾枯瘦小,肌肉僵硬,果然難看的很,不禁心頭一暢,道:“多承指點。”伸手取過茶盅喝了一口香茗,接道:“也許是那時天道生前,鋒芒太露,豔事太多,時家的子孫,竟然都承繼了母系的平庸低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