轔轔輪聲,伴健馬輕嘶,帶著一股煙塵,很快出了鎮子。
聶仙兒突然抬起頭,目光凝在徐鳳眠的臉上,凝得那麼專注,那麼深刻。
過了半晌,她才喃喃喚了一聲:“鳳弟……”
徐鳳眠微微一怔,道:“姐姐,什麼事?”
聶仙兒道:“鳳弟,咱們的行蹤已經敗露,今日恐怕難免會有一場生死難卜的惡戰。鳳弟你並非江湖中人,犯不著和咱們冒險,姐姐的意思,是打算先把你送到一處安全的地方,不知,鳳弟意下如何?”
徐鳳眠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道:“不行,我要和姐姐一起走,縱有萬般兇險,我也不怕。哎……小時候,我爹爹就告訴我,我天生命薄,難以活過二十歲。我今年已經十二歲了,也不過還有八年好活,早死幾年,又有什麼關係呢……”
聶仙兒本想狠下心腸硬逼他離去,但,轉念又想到母親遺書中的叮囑,要自己好好善待他,這孩子因為先天體質缺陷,縱使傳授上乘內功心法,亦不能在短期內療治好他的隱疾,兩年之內,絕對不能使他大悲大喜,情緒激動,若能安全度過兩年時間,內功基礎奠定,方可挽救他早夭的天命。如若強行攆他下車,勢必會令他傷心過度,豈不害了他的性命,慈母遺命,豈可有違……
徐鳳眠見聶仙兒冥思不語,忍不住問道:“姐姐,你在想什麼呢?”
聶仙兒想了想,道:“鳳弟,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當真願意陪我同往嗎?”
徐鳳眠重重地點了頭,“嗯!”
“好。如果你一定要隨我同行,那就必須要答應我兩件事情。”聶仙兒正襟危坐。
徐鳳眠道:“什麼事?姐姐請說。”
聶仙兒道:“第一:不論遇見什麼兇險之事,未得我允許,不准你隨便多嘴,輕舉妄動。”
徐鳳眠點頭,道:“我不說話,也不亂動就是。”
聶仙兒道:“還有一件,不論你看到了什麼悲傷或者高興的事,都不能大哭或者大笑。”
徐鳳眠眨了眨眼,疑惑道:“這是為什麼呢?”
聶仙兒道:“不要問為什麼,你如果不肯答應,我就立刻派人送你回去……”
徐鳳眠趕緊道:“好!我答應。”
聶仙兒道:“嗯,乖!你先好好坐著休息,要記得自己答應的事。”說完,她一掀簾子,跳下車。
過了一會兒,徐鳳眠聽見車外隱約傳進一些談話的聲音,只是,聲音太過低微,聽不清他們說的什麼內容。
徐鳳眠忽覺馬車又逐漸加了速,車身劇烈顛簸,好像是行駛在一條崎嶇的山道上。
突然,馬車停了下來。
聶仙兒掀簾而入,抱起了雪茹的屍體,低聲對徐鳳眠說道:“鳳弟,快跟我來。”
群山掩蔽中,露出了一角屋簷。
映入眼簾的,是一棟精緻的茅舍。
背靠青山,東臨綠水,西面空地開墾出幾畦菜圃,房舍前,圍了竹籬笆,上面,爬滿了青蔓和牽牛花,儼然一道花牆。
聶仙兒步履匆匆地向茅舍走去,徐鳳眠顧不上喘氣,用出全身的氣力,緊跟在聶仙兒的身後,繞過一片紫竹林,到了茅屋前面的草坪。
只見茅舍柴門緊閉,一片寂然。
聶仙兒舉手,在柴門上輕叩兩下,肅然而立。
足足等了約莫一盅熱茶的工夫,才聽見院子裡傳出一個蒼邁而低沉的聲音,道:“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