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爺。”
船伕躬身施禮,匆匆放下竹篙,手腳並用,像只靈活的壁虎般爬上船頭。
老人依舊負手,衣袂飄飄,卓立在船頭,望著殘月出神。
突然,一陣尖厲的驚叫聲傳來,瞬間打斷了老人的沉思。
老人眼角微顫,循聲望去,見剛才爬上船的船伕,一路踉蹌地跑回來,好像撞見瘟神一般,“撲通”一聲,腳下一空,跌入了冰涼的湖水中。
老人皺了皺眉尖,袍袖一拂,施展出“凌空步虛”的絕頂輕功,輕盈地向大船掠去。
美婦懷抱中熟睡的孩子,也霎時被這一聲尖厲的叫聲驚醒,霍然從美婦懷裡站了起來。
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味,從船艙內經湖風傳播過來,黏黏的,膩在心頭。
美婦慌忙騰出手,捂住了孩子的口鼻。
老人停下腳步,重重地咳了一聲,問道:“有人嗎?”
目光一掃,只見一條硃紅色的劍穗,在風中起舞,宛如地獄的火。
一柄長劍,從一名黑衣人的後背貫穿前胸,深深地釘進了艙門的板壁上。
燭火照耀下,清晰可見黑衣人的側臉,正是個年輕人,慘白的面色,卻無法掩去他那立體的五官,分明的輪廓。
老人幽幽嘆息一聲,繼續向艙內走去。
船艙佈置華麗,卻襯著一片慘不忍睹的景象,顯得是那麼的突兀。
桌倒,椅翻,血跡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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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門不遠處,一箇中年大漢,像油鍋裡的蝦米似的蜷臥著,他後腦勺已開裂,早已氣絕身亡。
老人喟然長嘆,喃喃自語地道:“好一副悽慘的景象。”
嘆氣時,又轉眼望去,只見靠窗處,站著個青衫男子,雙腿直立,兩手十指,深入板壁之中,驟見之下,好似一個人扶著板壁而立。
仔細看去,才可看出這人早已暴斃多時,全身僵直如蠟,只因十指深深插入了壁板之中,才使得他的屍體沒有倒下。
這人全身雖不見任何傷痕,但,口鼻之間,卻不停地淌著滾燙的鮮血。
輝煌的燈火,照著三具死屍,構成了一幅無限恐怖的畫面。
老人見了,縱是膽子再大,背脊也不禁由頭涼到了尾。
他搖搖頭,一邊哀嘆,一邊舉步向艙外退去。
突然,從船艙的一處毫不顯眼的角落中,傳出一聲微弱如蚊語的呻吟。
呻吟聲雖弱,卻,仍沒避過老人那蝙蝠般敏銳的雙耳。
他驚得全身肌肉抖動了一下,趕緊停下腳步。
他緩緩轉過身子,目光再次環顧四周,搜尋船艙的每處黑暗角落。
他只覺那三具屍體的形態,越看越嚇人,不禁心頭一凜,便打算儘快離開這不祥之地。
前腳剛踏出門坎,忽地,又聞一聲微弱的呻吟傳來。
這一聲,他聽得格外清楚。
由那微弱的聲音,可分辨出那人氣若游絲,受了重傷,所以才發出痛苦呻吟。
老人躊躇片刻後,霜眉間厚積著堅定之色,道:“劫後餘生,奄奄一息之人,老夫豈能見死不救?”想到這,一甩輕袍,又折回艙中。
老人凝神望去,只見船艙一角的暗影處,倒臥著一個紫衣少婦,長髮散亂,滿身血跡,上半身倚在艙壁的木板上。
老人見了,憐憫之心油然而生,轉身跑出艙外,招呼過來兩個船夥計,卸下了一扇艙門當作擔架用,合力抬起重傷少婦。
艙內,一燈如豆,只見她面色蒼白如紙,雙目微闔,鮮血,像蜿蜒的紅蛇,浸透了大半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