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江水,還是有些冰寒的;
莊風坐在碼頭的臺階上,捧著江水灌進嘴裡,跟那咕嚕著,然後又捧起江水扔到自己的臉上,洗了洗,感覺好了些;
老闆娘也就是莊風的大嫂奧秀芝,則坐在一旁,燃著煙,望著江面,愣愣的出神;
遠處,那幾個幫忙的人,聚在一處,跟那不時的看看奧秀芝和莊風,
莊風抬起頭來,看著奧秀芝,又轉過去,將嘴裡的水給噴了出去,然後開口說道:“十三兒的事兒……”
“以後不要再提;”奧秀芝打斷了莊風的話;
“這事兒還非得說不可,不讓說,那就殺了我;”莊風這次沒有再逃避,隨著奧秀芝的話,一下就躥了起來,跟那兒大聲的嚷嚷著,同時抽出兜裡的槍遞給奧秀芝;
奧秀芝依然坐在那兒,沒有去接莊風的話,也沒有去接莊風遞給她的槍,只是抬起頭,盯著莊風;
“其實,那晚你被抓走的時候,我已經趕了回來,只晚了一步;所以,不要自責,我懂的;”過了許久,或許換一個人,可能已經被奧秀芝看得都發毛了都,可莊風依然如故;奧秀芝只能搖了搖頭,莊風她還不瞭解嗎?整個兒一渾人,他認定的事兒,九頭牛都扯不回來;面對莊風的固執,最終還是奧秀芝先服軟;
“我……”面對著奧秀芝那悲傷的眼神,莊風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十年前的夏季,因為莊風的不負責任,對家族的事撒手不管,一個人跑回老家跟那玩著傷痛欲絕;
那一夜莊園遭到襲擊,莊風被人抓走;然後呢,莊風就上演了一把失蹤前最後的瘋狂;
然而,在遇襲的過程之中,奧秀芝的那個才十來歲的女兒在混亂中身亡,而莊風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為什麼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因為莊風在那一夜的時候已經被人抓住,而十三兒提著槍不管不顧的想要將莊風救下;然而,一個才十來歲的女孩兒,在那樣的情況下又能做什麼呢?
整個莊氏大院都被人攻破,護衛全部戰死;僅憑一個才十來歲的女孩子兒就想翻盤?
正是因為莊風看著十三兒死在他的眼前,所以這麼多年一來,一直都不敢來找奧秀芝,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奧秀芝,其實是莊風的大嫂;當年,莊風的大哥去世,奧秀芝因著傷心,便離開了莊氏老宅;當然,奧秀芝離開莊氏老宅,並不是脫離莊氏;事實正好相反,奧秀芝擔起了原本並不屬於她的責任,出任西院的掌控;
或者說,奧秀芝因為傷心而離開莊氏老宅,這本來就只是一個對於內部的一個藉口;畢竟作為莊氏大少夫人,無緣無故的離開,勢必會引起內部的一些猜想;以此,藉著散心的理由,才讓奧秀芝離開;
西院,這其實只是莊氏內部的說法,實際上就是莊氏的情報監察機構;包括由莊氏所派出的滲入官府的官員,滲入軍隊的軍官,以及莊氏錄屬人員的監控,也包括滿布整個大縉國的情報網路;
簡單來說,莊氏的西院掌控著莊氏所有不為人知的力量;而西院的名稱來歷,只因為在莊氏老宅的建築結構裡邊,以莊氏這種大家族所必不可少的私刑,就設在西院;原本只是對犯了事兒的護衛僕役進行處罰,隨著莊氏近三代人所創立的勢力增加,西院也就被賦予了新的意義;
正是因為這樣強大到恐怖的力量,所以這支力量只隸屬於家主一人;同樣的,也是為了以防意外,所以西院是不駐守在莊氏本部的,而是獨立於外;除了家主一人以外,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聯絡;
而為了有效的控制這支力量,歷來出任西院掌控的人,必是家主最信任的人,也是對家族擁有著絕對忠誠的人;當然,而對外面的人來說,跟本就沒有這個機構的存在;
或許吧,莊風在這長達十年的失眠,很大一部份原因就是因為眼睜睜的看著十三兒死在他的面前,而他卻無能為力;每每想起,總是噩夢連連;
“十三兒的事,不要再提;我知道你有責任,可是很多的事,過去他就過去,不要去想,怎麼想也不能再重新來過;”奧秀芝艱難的打破沉默;
誰不是呢,很多事只要稍微的想那麼一想,便讓將人給淹沒;偏偏莊風還跟那提及這個,怎麼能不讓奧秀芝發火,恨不能將莊風痛打一頓;當然,奧秀芝也確實這樣做了;
“嫂子……”莊風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奧秀芝打斷;
“以後不要叫我嫂子了……”奧秀芝將莊風的話打斷,自顧的說著;
然而,莊風一聽這話,立馬就躥了起來;然而,奧秀芝的動作更快,一把將莊風給摁地上,將莊風手裡的槍給直接扔進江裡;
“爛脾氣,就不能把話聽完;”奧秀芝對莊風那一幅要吃人的表情視而不見,恨不能再將莊風給痛打一頓,然後繼續說道:“我知道,你這十年是怎麼過的;現在你既然決心回來重新開始,那麼有些事該怎麼做,就不需要人再教了吧;”
聽見奧秀芝這樣說,莊風也反應過來;
不是奧秀芝不肯原諒他,而是奧秀芝已經原諒了他;當然,奧秀芝心中的痛,也確實是無可抹滅的,要不怎麼著一見著莊風,就跟那兒將莊風給痛打了一頓;
莊風也明白這個道理,無論奧秀芝對他做什麼,其實那只是發洩痛失愛女的痛苦;
以奧秀芝的身份,她是不可能對下屬發洩;而唯一能夠讓奧秀芝發洩的人,就是莊風;偏偏莊風卻躲了十年,讓奧秀芝的痛苦憋屈得太久;
現在,莊風明白奧秀芝的話;不是因為不肯原諒他,而不許他再用以前的稱呼;只是這時勢如此,莊氏西院的力量,現在還不能宣諸於人前;
以此,奧秀芝是不會以莊風大嫂的身份現身的,依然只能存在於暗處;這樣一來,莊風那原本的稱呼,自然是不行的;
“老闆娘?”莊風回過味來,或者說與奧秀芝化解開讓兩人憋屈了十年的痛苦,這莊風又跟那兒有些沒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