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
竹錦居內一派寂靜,落針可聞。
束九同長青定定地望著緊閉的房門,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都這麼久了,為什麼沒有一點動靜呢?”束九承受不住煎熬,轉頭去看長青,“他到底中了什麼毒都不知道,那個明覺真的行嗎?”
長青聲音低啞:“若明覺大師不能救他,這世上便無人再能。”
束九被他的話嚇到。
竟然這麼嚴重嗎?
可明覺不是和尚嗎,難道還兼職大夫?古代的醫療水平這麼落後,古人又迷信,他們該不會是寄希望於明覺念個經做個法就能治好謝君歡吧?
她越想越心慌,不敢再深思,卻又受不了這安靜,便找長青說話:“他到底是怎麼中毒的,究竟是誰害他?”“你真想知道?”長青霍然側首,盯著她的目光灼灼,彷彿要將她燒著。
她愣了片刻,直覺答案不會是她想要的。但她仍舊堅定:“想。”
“那我便告訴你他為什麼會這樣,都是因為你!”長青紅了眼眶,“嚴安抓了束脩,怕你難過,他一個人孤身犯險,回來就變成了這樣!你剛才還那樣對他,你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心?”
束九捂住嘴,無聲落淚。“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搖頭,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
她走到房門前,想進去看他卻怕打擾他,只能輕輕地靠在上面:“謝君歡,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一定要好起來,只要你好起來,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哪怕做你的小妾,我都答應!”她哭得撕心裂肺,無力地滑倒下去。
長青不忍心見她那副樣子。
“你若真為主子好,就好好地待在他身邊,以後別再任性。”他將手搭在她肩上。
束九仰頭看他,淚眼模糊重重點頭:“好,我振作起來,我以後不和他鬧。”
她站起來,抬手不住地抹眼淚,可是越抹就越多,好像怎麼都抹不乾淨。
“我去,看看秋娘。”她哽咽著,一瘸一拐走掉。
長青望著她佝僂的背影,眉頭皺了起來。
他從袖中抽出一本奏摺,一聲長嘆:“爺,別怪長青自作主張,我不忍心再讓她知道了。”
秋娘已在婢女的伺候下淨身換衣,她靜靜地坐在床上,有些呆滯地轉過眼,握起了放在簍子裡的剪刀。
束九看到這一幕分散的三魂七魄瞬間歸位,幾乎是跳進去搶奪她手上的剪刀。
“秋娘,你不要想不開!”
秋娘看了他一眼,直接放手:“你以為我要尋死啊?”
這回換束九懵圈,難道不是嗎?
“我不會的。”秋娘語聲淡淡,“我還有孩子,若是沒爹沒孃他該怎麼辦?”
她苦笑:“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不知廉恥,我當時就應該咬舌自盡的是不是?”
“不是,不是的!”束九把她抱進懷裡,“不是你的錯,為什麼你要死?”
“你這麼想是對的,活著比什麼都重要。你還有孩子,還有我,不要管別人怎麼說,好好活下去。”
“謝謝你。”秋娘的淚落在她頸窩。
“不,是我對不起你。”束九止不住淚,“若不是替我去世子府,你不會……你是為我承受了這一切,對不起。”
“不怪你。”秋娘道,“誰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你摔了腿也不是你的錯,也怪我自己,那時有人問我是不是你,我怕進不去世子府,便答是。命中註定我合該有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