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百家看似平靜如湖面,實則每一家都暗藏著自己的心思。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每個門派都渴望能夠憑借能力站在其他門派的頭頂,號令百家,風光無兩。
譬如如今的羅永珍鎮,便是仙門之首,十四洲派想請羅永珍鎮幫忙,就必須聽人家的調遣,說派弟子支援就要派蘭齡和厲驚春去,十四洲只能從命,仙門百家,無人能與羅永珍鎮相抗衡。
蘭齡和厲驚春聽安排進入正廳之內,便見一位白發飄飄的憨厚仙翁坐在首位,左手座下侍立這一個神色肅穆的男子,這男子年紀也不小,看著和燕迴天、祝寒枝都是一派的,衣冠嚴謹,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緊緊貼在腦後,遠遠望去像是尊石刻的雕像。
蘭齡都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他幾眼,不為別的,因為他每一個神情和動作都活像是計算好了,有人問候他他便點頭回禮,無人問他他便靜靜站在一邊,就連回話時的神情都一般無二,彷彿不會因為來者是誰而産生絲毫波動。
而白發仙翁右手邊站著的,正是燕迴天。
那神色肅穆的男子和燕迴天地位應該相差不大,至少也是一個長老。
厲驚春對蘭齡耳語道:“那是杏林白叡,燕迴天的師兄。此人因刻板出名,墨守成規、毫無變通,也因此在醫術上成就不大,與燕迴天相去甚遠,與白叡相比陸寒秋都算得上是通情達理。”
蘭齡和厲驚春坐在小輩的位置上,燕鳴鏑也在他們周圍,略坐了片刻人就到齊了。
原本蘭齡以為杏林只請了谷寒濤來,但這一段時間裡,各門各派竟然都來了不少,反倒讓蘭齡有些許疑惑。
難道燕迴天想當著仙門百家的面殺了谷寒濤?
燕迴天瘋了?
這裡是杏林,仙門百家中會奇術異法之人眾多,在這裡動手,即便是使用下毒之類的手段,也極容易被發現。
一旦谷寒濤在杏林的宴席上被杏林的人殺死,無論理由是什麼,杏林都會立刻處於眾矢之的。
今天他們可以殺死谷寒濤,明天就可以再殺別的門派的人。
除非能把谷寒濤引導無人之處下手,但是谷寒濤又不傻,和其他人呆在一起是最安全的。除非有極其不可抗的外力,否則谷寒濤絕對不會離開此地。
就在這時,谷寒濤進入正廳。
在明面上,這場宴會是為了感激谷寒濤設的,谷寒濤才是絕對的主角,因此谷寒濤剛剛登場,立刻就有不少人贏了上去主動寒暄。
他們不知道內情,谷寒濤也只能強顏歡笑,在心裡暗罵。
好在這裡人多,谷寒濤知道燕迴天不可能在這裡對自己動手,心下稍稍有了支柱。
燕鳴鏑若無其事地確定了谷寒濤的位置,朝著蘭齡他們投來了暗示的眼神。
燕鳴鏑立刻對蘭齡和厲驚春小聲道:“還不是時候。”
蘭齡的疑惑又深了幾分,燕迴天端立在杏林掌門身邊,看著十分從容淡定,如此胸有成竹,難道已經有了萬全的規劃不成?
不多時眾人各自落座,杏林派的白發仙翁掌門先舉起一杯酒:“谷長老,老朽先敬你一杯,多謝你為我派除了孽徒,也算是對死去的人有了交代。”
杏林掌門是個敦厚人,親善遲鈍,在仙門裡少有樹敵,算是十分受敬重的老前輩了。燕鳴鏑想殺谷寒濤是燕鳴鏑的事情,但杏林掌門絕對不會和燕鳴鏑一樣肆無忌憚,谷寒濤略謙遜了幾句,喝了這杯酒。
冷酒下肚,谷寒濤額角出了一層薄汗。
杏林掌門道:“我見谷長老面色不大好。”
何止是面色不大好,谷寒濤臉色幾乎已經稱得上的難看了,活像是個剛剛嘔吐完的病鬼。
谷寒濤嘗試著調動了一下靈力,感知到這杯酒下肚子,自己並無什麼不適,勉強放下了心。
座下一位長老道:“哎呀我也發現了,今日進門便見谷長老有些疲憊,莫非受傷了?聽聞祝掌門病倒了,谷長老也要多多休息啊,若有哪裡不適,何不趁此機會請杏林各位聖手看看?”
谷寒濤強顏歡笑道:“不必了,谷某多多調養就是。”
燕鳴鏑忽然笑道:“我今日又煉了許多調養生息的丹藥,如果谷長老不嫌棄,我可以當做謝禮送給谷長老。”
此言一出,原本還在說話的人立刻安靜了。
還有人不明情況,小聲問身旁的修士:“道友,怎麼突然這麼安靜了,丹仙也沒說什麼是。難道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另一人小聲答道:“道友有所不知!聽說那個叛逃的修士,正是燕迴天的弟子。”
第一人大驚失色:“什麼!”
燕迴天為人肆意護短至極,是出了名的幫理不幫親,雖說燕萍殺了許多普通人,但只要燕迴天還任他是弟子,就一定會想辦法保下他。
那人驚悚地看了一眼燕迴天:“莫非燕迴天不想燕萍死!?那谷寒濤殺了燕萍,豈不是把燕迴天得罪了個透?”
另一個道:“不僅如此,谷寒濤殺了燕萍,還誤傷了燕迴天親手養大的親傳弟子燕鳴鏑,導致燕鳴鏑深中劇毒險些一命嗚呼。聽說在十四洲時就直言,燕鳴鏑如果出事,必要谷寒濤償命!”
那人咋舌:“這回可是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