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一陣水花爆竹似得炸開,蘭齡被水珠迷了眼,再睜開時水面波影回蕩。厲驚春已經沉入了水中,他刻意游到了遠離蘭齡一些的位置,感受到蘭齡的目光,他又往水裡沉了沉。
寒池裡的水自高山上流下,落入池中,終年都如凜冬一般的溫度。
厲驚春沒入冷泉的身體稍失去了一瞬間的知覺,不過適應後便能行動自如了,寒池水順著肌理和經脈侵入筋肉,將原本滾燙的骨血安撫了下去。
蘭齡的聲音從陰影裡傳來:“這水能放鬆筋骨皮肉,對劍修而言是最好的滋補。且修劍之人宜靜心忍性,泡冷水最是修行。”
厲驚春將臉埋進冷水,冰冷的泉水讓他頭腦清醒極了。
蘭齡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厲驚春半閉眼,遠遠離著他靠在池邊:“的確考驗心性,有助修行。”
第二日清晨,賀欺霜領隊,帶著一幹精英弟子和新晉弟子前往生靈山。
生靈山在十四洲派以南,而其餘幾大門派以及諸多散修小派多數都在十四洲派以北,十四洲派作為妖修和人類修士的緩沖帶,一貫與妖族相安無事。
加之十四洲派不愛自持身份,每年年關給各派送拜帖時,也會給生靈山送一張,因而兩邊關系還算是和善。
妖王桀驁,雖然不會回禮,但也沒有退回,雙方就一直保持著心照不宣的友好。
今日失蹤的若是別門弟子,妖王絕不會允許進山。
原本為表尊重,應當由谷寒濤這位長老親自上門拜禮,但谷寒濤傷了,陸寒秋又不在,祝寒枝再和善終究也是一派仙首,不至於主動登門。故而還是由賀欺霜這個首席弟子並陸寒秋的親傳弟子裴擒月挾手書拜謝。
裴擒月似乎不大擅長騎馬,坐在馬上草木皆兵,連轉脖子都是慢吞吞的,好像馬鞍會咬他屁股似的。
好在仙門馬匹訓練嫻熟,並不會故意逗他,一行人速度倒也沒落下。
其實修仙之人日常出行也是步行騎馬居多。禦劍終究要耗費自身的靈力,雖然速度快,但很多時候沒必要,除非要撐場面的場合或是去極遠的地方才會禦劍。
蘭齡耳邊傳來一串馬蹄聲,是柳玉危抱著馬脖子追了上來。
柳玉危也不擅騎馬,上了馬背就活像不會動,求生欲比裴擒月強點,不是一動不動端坐,而是手腳並用地黏在馬身上。
那匹高頭白馬時不時不舒服地甩尾,見柳玉危連聲叫著師兄,馬兒打了個響鼻,眼睛裡透出深深的鄙夷。
蘭齡哭笑不得地幫他糾正了坐姿,教他如何坐穩,如何牽韁繩。
蘭齡說著,要為他演示,便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些。
柳玉危被從馬脖子上強行剝離,立刻變得眼淚汪汪,手指死死扣住韁繩,聲音波浪般抖動:“師~~~兄~~~,救~命~”
馬兒呼吸一下順暢了,斜眼看了看背上的人,勉為其難走穩了點。
柳玉危鬆了口氣,緊張兮兮地拽著韁繩,剛剛把狂跳的心塞回胸腔,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馬兒嘶鳴,緊接著一陣驚耳的塌地聲,柳玉危被狠狠顛簸了一下,哇得一聲又八爪魚一般纏在了馬身上。
蘭齡見厲驚春縱馬向前而來,他馬術倒好,禦馬自如,馬兒和他都是昂首抬眉,一派的桀驁不馴。
柳玉危的馬正是被厲驚春那突然奔跑的坐騎嚇了一下,厲驚春前行一段距離便緩了下來,維持在蘭齡和柳玉危幾步之前。
不知為何,蘭齡總覺得他是故意的。
柳玉危憤憤地對厲驚春的背影啐了一口,忍著眼淚:“師~~兄~~”
厲驚春忽然又縱馬往回走,煙塵掠過柳玉危的白馬兒,白馬憤怒地跺了跺腳,差點把柳玉危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