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杜若駕車離去,心臟卻像被一隻手緊緊攥著一般疼痛難忍。
確實,自從羅槿認識了自己就麻煩不斷,可就算他明知這一點,也做不到放棄這個人,也忍不住想要跟他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人民醫院在市中心,距離並不近,由光線極暗的郊區輾轉進入居民區花費了他不少時間。杜若拐彎進入醫院時恰好看著救護車停下,幾個人一同將車上的病人抬下來,遠遠看過去、傷的不輕。
趕忙停下車,等他邁開長腿跑進醫院,已經沒了病人的身影。
偌大的醫院氣氛十分靜謐,其他人的聲音傳不到杜若耳朵,他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快步走向服務檯,坐在那裡的女護士微笑著抬起臉來、想要詢問並給予幫助時,被他這張僵硬的臉嚇了一跳。
“請問……剛才救護車送下的人在、在哪裡檢查。”
“是車禍的病人麼?”眨眨眼睛低下頭,不敢繼續回看杜若一張臉,護士點開了瀏覽器的視窗、向著杜若詢問道。
“是……”
“你是他的家屬麼,病人現在已經開始搶救了,在五樓轉角的手術室。”
……
喘息聲從未停止,連等電梯的時間都沒有,跨進樓梯間就三步化兩步的向上衝。邁臺階邁久了腿腳痠疼,可這種感覺也可以讓他稍稍化解心中的不安。
等真正到達五樓,杜若卻停下了腳步,喘著粗氣、扶著樓梯把手站了好一會兒才敢進入走廊。
……
不滿的皺起眉頭,杜若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歡來醫院。這裡的味道對他來說相當難聞,何況偶爾還能聽見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沉悶的氣氛實在讓人窒息。
五樓轉角的手術室。
沿著走廊一直向前,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因為早就過了正常的上班時間,五樓又不是急診科室,所以現下五樓整一層都十分安靜,寬曠的長廊裡、等待的人就只有杜若一個。
看著亮起的手術燈,杜若就直愣愣的站在門前,一動也不動。
第一次站在這種位置,實在是不知所措,能夠形容心中感受的、大概就只有‘焦灼’兩字。
儘管院方在手術室外的走廊兩側貼心的準備了座椅,這種情況他又怎麼可能坐得下?
只知道僵直的站在那裡,掌心還按著本應該在三個月前就送到羅槿手裡的戒指,整個人都陷入一片死寂當中,怎麼也出不來。
除去在手術室忙碌的醫生,這一層好像就真的只有杜若了。
同尋常家庭劇表演的不同,四周是一片該死的寂靜,糟糕的心情得不到排解,連同他一起等待的人都沒有。
杜若嘆息一聲,忽然發現自己的雙腿沒出息的顫抖、站不平穩,這才不得不決定坐下來繼續等待。可誰知他剛一挪動步子,邊發覺站太久、麻痺的腿腳根本無法支撐住他的身體,險些狼狽的跌到。
好不容易來到一邊坐下,心臟卻跳的更快,緊張的心情讓他如實體會到了坐立難安的感覺。而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終於開啟了,神色匆匆從內部走出一位四十歲上下的男醫生,空等無措了許久,終於看到了其他人的身影,杜若見狀立刻站起身、想要去問問情況,卻被對方擺了擺手,留下一句‘我們會盡力’後、迅速離開。
看得出那醫生實在是忙碌,連看都沒工夫看他一眼,杜若接手公司以來也很久很久,都沒有被無視過,也很久很久都沒有體驗到現在這種難以形容、無法排解的驚慌感。
——除了失去父母那時,他再也沒有到落魄至如此不知所措、整顆心都無從安放的地步。
失去所愛之人的痛苦,無論如何都不想再嘗試一次了。
眼睜睜看著出去的醫生又帶了兩個護士進入,也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只能在外瞪著眼空等。
……時間緩緩走過,由深夜轉換到凌晨,手術室的門也終於拉開。
盯看著手術室門的雙眼十分疲憊,終於等到這一刻,杜若卻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醫生拿著一張白紙走到杜若跟前,等杜若緩緩站起身來,才開口問道:“你是病人的家屬麼。”
“……是。”
嗓子沒能及時發出聲音,杜若依舊冷著一張臉、沒什麼表情,但聲音卻開始輕輕顫動。
“手術成功了,只不過日後可能會留下後遺症,既然是家屬,就在這裡籤個字確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