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一種奇怪的預感——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會經常聽到潔世一說對不起,頻率甚至比以前還要高。
更衣室裡,工藤泉在所有人換衣服之前先離開,回到自己的宿舍洗澡。
大家都已經習慣她這樣的舉動,反正什麼事發生在工藤泉身上都很正常,這點看似過度的潔癖根本不算什麼。潔世一放下了心,脫下被汗水浸透的上衣,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自己的心髒。
他伸手按了按。
……跳得好快。
明明這三年以來幾乎每天都在想該怎麼報複她,但真的在藍色監獄裡見到她之後,所有的設想好像都被打亂,有時候甚至會忘記報複。
或者說,只要她稍微給他一點甜頭,他就會頭暈目眩,什麼都記不清。這樣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她隨意操縱,一切主動權都交給她,潔世一本來應該發自本能地厭惡,但想到物件是她,他又能勉強忍受。
這份退讓,只會存在於她身上。
但退讓並不是他的真實目的。
只是,和泉在一隊這件事……為什麼會讓他的心跳得這麼快?
一股甜蜜繾綣的情緒從心底迅速地發芽,又迅速地蔓延到他的全身,蔓延到他的每一根血管,每一塊面板,讓他幾乎要完全沉淪在這種情緒裡,一切都變得不可控,也輕而易舉地粉碎了他原本的拼圖。
他不用再羨慕蜂樂。越仔細想,那份本能的厭惡就會越來越少,這又是為什麼?
儲物櫃裡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潔世一單手撐著櫃門,視線落到驟然亮起的手機螢幕上。那是一條來自ine的訊息,他低頭點開,發現是好久沒回兔子先生訊息的泉。泉大概是想不出來該怎麼回複他那一大堆的訊息,又不想顯得太敷衍被他抓到把柄。
【泉:[小花感嘆.jpg]】
【泉:你一天做了這麼多事啊?活動非常豐富!】
……潔世一看著手機,表情有點無奈。
藍色監獄裡的活動除了訓練比賽就是吃飯睡覺洗澡,說來說去也不會有別的花樣,而他為了今後的生命安全又不可以說謊。所以他只能絞盡腦汁地從無趣的日常中挖出來一些還算有意思的東西,哪怕知道她肯定不會仔細看,也不妨礙他的認真。
她只是不會仔細看,又不是不會看,對吧?
比起以前根本不怎麼看訊息的泉來說,已經是很大的進步……等等?
潔世一怔怔地看著手機,胸膛裡的心髒忽然跳得更快了。
泉以前不會做的事情,但現在卻因為他而在逐漸改變——他瞬間明白為什麼他會願意忍受退讓,為什麼他心裡的抵觸與厭惡會越來越少,因為他能用自己的退讓,來換取她的那麼一丁點容忍。
他正在以自己作為誘餌,換泉慢慢地走進他的陷阱。
……這一切的防守,都是為了更好地進攻。
潔世一的腦海裡情不自禁地劃過泉現在可能的樣子——大概剛脫下衣物,隨手將手裡的髒衣服往髒衣簍裡一丟,丟下身上的偽裝道具,踩著拖鞋噠噠噠地走進淋浴間。她大概會草草地用工具洗去自己臉上的偽裝,然後露出那張越來越漂亮的臉。接著會解開馬尾,走向花灑,擰開開關。熱水會打濕她的頭發,順著她的脖頸……
“潔?潔?”
千切豹馬疑惑地看過去:“你怎麼突然流鼻血了?什麼時候撞到鼻子了?”
潔世一:“……”
潔世一狼狽地找了張紙巾按住鼻子:“剛才一下子不小心……”
“但我好像沒聽見什麼聲音。”禦影玲王困惑地回想了一下,然後說:“不會是突然生了什麼病吧?要不要聯系繪心先生?”
蜂樂回提醒道:“泉醬應該知道繪心先生在哪裡,等泉醬回來?”
……不能讓泉看到他這麼狼狽的樣子。
潔世一的心裡迅速劃過這樣一個想法,他慌張地擺了擺手,說話因為太急而聽起來有些語無倫次:“不不不我沒關系的,等下就好了,千萬不要讓泉知道,這點小事也不用麻煩繪心先生……真的只是很小的事!也沒有受傷也沒有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