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韶音聽著韓斐然的念念叨叨,心跳得飛快。
她投胎了?
投到了輔國公府?
她爹韓斐然?
不對啊,女婿離京時,韓斐然媳婦還沒懷喜。她是妾生?可韓斐然屋裡就一妻,刁藍依。刁藍依,是刁克紀最小的孫女,因著身子骨弱,二十六未嫁。誰知竟叫韓斐然看上了?
建和二十九年三月,兩人成的親,宮裡賜下不少禮。悅離還特地來京了一趟。當了長老的人,蒼老了許多,周身都透著股陰冷。但對侄子娶刁家女,她是十分欣慰。
現在什麼時候?肯定不是正承元年。才想了這麼一會,朗韶音就覺疲得很,打了個哈切,裹了裹嘴睡過去了。
渾渾噩噩,過了滿月,她才從抱她的眾人口中拼湊出了當下的情況。第一,現在是正承二年九月。女婿六月已卸任順天府尹,拖家帶口代君巡查邊陲去了。蜜果的雞跟鵝送到了沐寧侯府,由她表姐代養。
第二、她是輔國公韓斐然嫡出,刁藍依所生,剛得名韓韶。灼灼韶華風禾盡起的“韶”。
第三、昨天皇帝抱了她,誇她長得標緻。皇帝尚無子無女。
第四、她爹好像不想再生崽子了。
吃吃喝喝睡睡,韓韶長到周歲,玉雪可愛。一晚,她娘哄她閉眼後,向她爹
提出要納側房的事。她爹拒絕了,並且嚴正地解釋了番。
“輔國公府的處境,你也清楚。肉傀儡案雖被證實是金匪陷害,但我祖父
、父親與四位叔父確是谷晟皇帝逼死。再有太和殿之亂,韓家在朝中十分尷尬。韶兒是我等來的契機,我不會納側,也不會再有第二個孩子。”
攤躺在床裡裝睡的韓韶,心起波瀾。
刁藍依出身名門,當然聽懂了夫君話中意:“您…您是要…”
“是,我亦不會過繼旁嗣。”韓斐然眼神堅定:“韓韶,會是大雍第一位女國公。”不破不立,輔國公府若想複興,就必須打破固有之態。女子柔弱,他向朝廷向皇帝示弱。“我會全心教導韶兒,讓她立起來。”
刁藍依手捂心頭,夫君不納妾,她高興,但…但也有顧慮:“皇上會同意嗎?”
沉凝幾息,韓斐然粲然笑之,篤定道:“只要我堅持,皇上會同意的。”
韓韶眼睫顫了顫,翻身朝裡小小的拳頭握緊。只要入得朝堂,她韓韶絕不會遜色於一些個滿口仁義的學士。
女兒滿兩歲,韓斐然就教起她識字。韓韶意外的聰明,也坐得住,這令刁藍依欣喜極了。
正承七年三月,皇後終於開懷。六月,雲崇青一家歸京。十一月,皇後誕下一子。皇帝大喜,大赦天下,並免西北三省三年田賦。趕在封印前,雲崇青上書,論邊境商貿,引起眾多聲。
韓斐然想借此機上書請封世子,但瞅了瞅才及他腰處的閨女,忍下了。不能請封世子,刁藍依便常帶閨女赴各家宴,暗著觀察各家男娃子。
她家這位,肯定是不外嫁的。
正承八年開朝,雲崇青連著一月舌戰群儒,細數邊境建立商貿的利弊。戶部右參議刁羽清,支援。從稅務說大益。
五月,皇帝下旨,開通豐度,設經貿所。響州知府譚毅,調往豐度。孟躍飛主管豐度安防。
八月,雲崇青再提編《商稅法》。這事皇上早有思想,朝臣也無異議。
正承十二年,豐度一年交稅近百萬金。皇帝開通北邊青城,韓斐然上書請封獨女韓韶為世女,立時間引起軒然大波。
“皇上,此例不能開啊!”
已四十的雲崇青,臉上雖多了點歲月,但氣韻更盛。任吏部尚書兩年,沒少清查官場。他站在文官首,聽著反對聲,嘴角微勾。女子入朝,這是戳中了一些個老迂腐的脊樑骨。
韓斐然意已決:“皇上,請封世子不是兒戲,臣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韓韶女兒身又如何,她乃臣嫡出。臣沒有兒子,她投到臣這,就是這命。”
封卓瑧意外嗎?不意外。在韓斐然守著刁藍依一人過時,他就料到會有今天。
不是韓韶就這命,而是輔國公府需要一個轉口。這個轉口,便是韓韶。女子入朝嗎?封卓瑧想著他母後、外祖母、小舅母、崇青舅母…還有他坤寧宮裡的那位,心裡捉摸著。
自打小大出生,他就在看冉怡養子。養著養著…他愈發留戀中宮,望著他的皇後多生兩個。
不過皇後好像興致不大。所以在小大滿了兩周歲後,他不忙時會將那小胖子多多帶在身邊教,想的便是哄皇後再給他生一個。
只…有些個女子比成精的狐貍還精,難哄得很。
退朝後,留韓斐然一人在太和殿跪著。宮人叫走了與戶部侍郎苗大人一道說話的雲崇青,往乾雍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