噝…方達握緊拂塵,宮裡還真是臥虎藏龍。皇帝眼底幽冷:“你不是皇後宮裡的芍伊。”
語氣篤定,馬紹寜聽出來了:“是。妾身不齒偷子,隻身不由己。但進宮能見到皇上,得寵幸生下小石頭,是妾身厚福。妾身想放下仇恨,可夜深人靜時每每閉眼,都是先祖死不瞑目的悽慘。
妾身沒見過他,但他就在妾身心裡。
馬良渡是大雍第一文士,不是賊。先祖寒窗十年,學成報國,不該受奸賊汙。妾身別無所求,只求皇上看完狀書和妾身所呈證據。之後,皇上要殺要剮,妾身皆感念聖恩。”
“那小十呢?”
馬紹寜痛哭:“是妾身對不住他。”
皇帝沉默幾息,示意方達拿過狀書。
熙和宮,沐貴妃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她在等,又在怕。等儲寧宮的訊,怕皇上真的出什麼意外。小八還不滿十七,他現在尚不能完全獨當一面。
時間在不急不慢地流走,寧靜的儲寧宮突然傳出一聲慘叫。雜亂的腳步聲沖入內殿,皇上手捂著腹,明黃寢衣上已被血浸濕一大片。披頭散發的芍昭容右手裡緊握著一把珠釵,額頭磕在床腳上血流不斷。
方達慌了神:“護駕護駕…快傳太醫…”
芍伊見宮人來擒她,立馬調轉珠釵刺向自己的喉。隻手慢了一步,珠釵的利尖才觸及肌膚,她就被拿下了。
這時皇帝支撐不住了,身子軟倒。方達抱住主子:“快來人,移駕回乾雍殿。”
宮裡亂套了,禦前的小太監急奔向熙和宮,一路跌了三跟頭。
“娘娘…貴妃娘娘…”
聽著聲的沐貴妃一拗起身,顧不得體面,圍件鬥篷就跑出內殿:“怎麼回事?”
小太監進殿,撲通跪下:“娘娘…不好了,芍昭容無端端行刺皇上,皇上皇上…”
“什麼?”沐貴妃踉蹌了下,未穩住身子就沖上去質問:“皇上怎麼樣,禦前的人都是做什麼吃的?太醫呢…皇上呢,現在哪?”這時不管真假,她心都緊揪著。
“皇上已經被移去了乾雍殿,太醫院在值的太醫都趕往乾雍殿去了。”
沐貴妃神色一凜:“芍昭容呢?”
“被…被方公公拿下了。”
坤寧宮慢熙和宮半刻得知訊息,皇後嚇得臉煞白:“你…你說什麼,芍昭容刺…刺傷皇上?”張著嘴盯著來報信的太監,見他點頭,眼都勒大了,遲遲才找著自個的聲,“皇…皇上被傷著哪了?”不等回話又急問,“十皇子呢?”
一旁的朝花緊摳帕子:“娘娘,您趕緊捯飭一下,去伺候皇上。”這個時候還問十皇子,娘娘難道沒聽聞嗎?芍昭容刺殺皇上,這乃弒君大罪。十皇子已經廢了。
“對…對對,不能讓沐瑩然那個賤人搶先。”皇後轉身,急急去換衣:“本宮是皇後,皇上的妻子,這個時候肯定要服侍在龍榻邊。”
只皇後想錯了,她跟沐貴妃都被攔在了乾雍殿外。今夜江陳不當值,在的只有佟院判。
佟院判一手血疾走出乾雍殿:“快…快去傳江陳,讓他帶上羊腸線。”
“佟院判,皇上怎麼樣了?”皇後沖上去。佟院判沒空理她,跑回內殿跪到龍榻邊。
皇帝已經換下了髒衣,這會正盤腿坐在龍榻上,右手裡攥著串佛珠:“都管好自己的舌頭,不然哼…”
幾個太醫把嘴閉緊,叩首在地。他們已經打算好了,近日都伺候在乾雍殿,一步不離。
宮人半夜敲開了江府的門,叫走江陳。這事沒能掩住,很快傳開。皇帝歇朝,百官神色凝重。
幾個搬出宮的皇子,守在宮裡。就連瑛王府也沒再閉門,宗室裡幾個老王爺更是從早到晚候在乾雍殿外。
一日兩日,冠文毅在等,等立儲。三月初六,禦前傳皇上口諭,讓沐貴妃代為撫養十皇子。三月初七,皇帝宣東閣大學士錢坪、文華殿大學士譚立彌、吏部尚書俞不渝、京機衛統領莊千寧進殿。
身為太傅的張方越心涼,他知皇後所為皇上都看在眼裡,開始思慮起張家日後。
三月初九辰時,聖旨下達,立八皇子封卓瑧為太子,暫代理國事。
錢坪宣讀聖旨時,幾個皇子都在。現王眼眶都紅了,九皇子額上的經絡漸漸凸起。瑛王似早已死心,平靜得很。理王、玦王面上亦無異樣。璟王最先沖他八弟行禮:“太子殿下千歲。”
封卓瑧手捧著的聖旨,心也沒跳多快。他為這一天已經準備了十餘年:“六哥請起。”
最小的十皇子,這幾天被嚇壞了,挪到他八哥腿邊抱住。
三雅衚衕鎮國公府同豐院,段冉怡正在小書房裡抄寫經文,為悠然山上的將士祈福。不多會,穿著青衣的秀芸端著湯盅進來:“姑娘,您抄了快一個半時辰了,歇歇手,趁熱把燕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