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嫡,皇上主觀固然關鍵,但有時形勢不允許,也只能摒棄主觀,顧全大局。
沐寧侯認同:“現王身子一好,外出走動也多了。十一去了冠南侯府,十四小年,進宮陪皇上用了午膳,出宮與理王一同到淺述樓品宋子鶴的《孤帆遠釣》,昨日又拜訪了文華殿大學士譚立彌。”
“早些年譚立彌給皇子們教過兩年《學思》,之後偶有閑時,也會去國子監授學。”沐晨煥看向小舅子:“今年他還是你們會試總裁。”
雲崇青不以為譚大人會蹚奪嫡這潭渾水:“拜訪老師而已。現王之前一直以身子抱恙為由,拒絕賜美,後院幹淨。現正妃已定,側妃兩位尚不明,但可以肯定現王會好好權衡。只他雖為皇子,可也非人人趨之。”
“譚立彌與錢坪投氣,痴心字畫,從不參與黨爭,不過也是個有成算的。”沐寧侯倒不怕他會倒向誰:“長子庶吉士留館三年就外放,次子前年也外放了。幼子學業不精,考了舉人來京一年,九月回鄉在府學任教諭。”
這明顯是在往外摘。
“對了,芍嬪三百兩銀行賄江太醫,想江太醫上稟她胎不甚安穩。本來她就反應厲害,江太醫便順水推舟了。”沐晨煥抿了抿唇,疑道:“皇上甚少去照雨軒,她也從未差宮人去過禦前。我同小妹一般,都有些看不懂皇帝這位新人了。”
自打離開了坤寧宮,芍伊無事不出照雨軒,安安分分。身邊伺候的體己人,是沐貴妃安排的。她用得趁手,還毫不避忌。在雲崇青看,行止如此,只有三種可能。一是無心機;二、太有心機;三、不爭。
說無心機,芍伊與孟元山落桑沾邊,又是明親王千挑百選出來的,單純不了。說她不爭…也不對,她被送進宮,就是為了爭。只為誰爭?皇後、明親王、冠南侯府…亦或她自己,現在尚不好判斷。
至於心機太深這一點,應該無需質疑。
“何止你和小妹,我亦一樣。”沐晨彬戲謔:“誰能想到一句‘這樣天仙似的人兒會落誰家’,就叫皇上把冠文毅的嫡女賜婚給了現王。”
“最大的疑惑就在此。”雲崇青抬眼看向沐寧侯:“我一直都覺芍伊背後的主子是冠文毅冠家。可生了賜婚這出,我怎麼感覺她是有意將水攪渾?”
沐寧侯抬手摸須,沉凝幾息道:“她許是個聰明人,知道皇後盯著她肚子,即便有明親王和冠文毅保,在那後宮裡,生下孩子後她也難活命。與其死,還不如…”眼神一動,“投了瑩然。”
“貴妃抬舉,向皇上提議升她芍嬪,未必沒有試探之意。”雲崇青在想另一突兀,給嬰孩肚兜上繡駿馬?還不是一件,大半如此。就那麼喜歡馬嗎?
沐晨煥輕笑:“要是哪天冠文毅得曉,不知該是何心境?”
沐晨彬腦中想著他媳婦的肚子,代入了:“反正這事擺我頭上,那鐵定是大仇。在皇上跟前說冠家女是天仙,皇上可不得挑個好的配。”
“大仇”入耳,雲崇青腦中靈光一閃:“馬?”
“什麼?”沐晨煥不明。
“馬!”雲崇青目光掃過幾人,終定在沐寧侯身:“馬良渡。貴妃說馮大人彈劾朗謝兩家時,芍嬪宮裡拿銀子添了菜。明知宮女會將她所行所為一絲不漏地上報貴妃,她還不斷繡馬,這該是有意。”
沐晨煥點到:“馬良渡是死在冠銘飛手裡。”
書房裡沉寂片刻,沐寧侯心思快轉,覺不無可能:“是不是,咱們可以試幾試。”
之前與凜餘大鬥出了汗,再受涼,這會鼻子有些發堵。雲崇青抬手推了推鼻側:“倒不用急著試探。馬家還有不少人活著,她這一脈若真是漏網之魚,那為求真相,遲早會再動作向貴妃投誠。只無論她是誰,貴妃都要小心提防。”
“確實。”沐寧侯點首:“宮裡宮外,想要瑩然命的人太多了。”
雲崇青一人赴的沐寧侯府,回去時,懷裡抱著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外甥女,身後跟著一趟小子。幸在路上的積雪已被鏟至道兩邊,好走些。幾個黑衣大漢散在周圍,將他們護在內裡。
到自家門口,見有管事模樣的男子退出,雲崇青駐足。戴著虎頭帽,披著小鬥篷的大虎,靠在舅舅腿邊,眨巴了下黑溜溜的眸子:“這是送帖子來的。”
管事弓著腰,疾步上前拱禮:“雲修撰,小的是三穗衚衕吳府大管事,我家老夫人想請貴府老太太和夫人過府敘敘故,這不差小的來送帖子。”
“敘故?”和大虎一般打扮的小虎,擰起小眉頭:“那你給我娘下帖子了嗎?我娘跟舅舅一樣,是我外祖母親生的。”
這一問,倒是問住了吳府管事。據他所知,府上還真沒請沐寧侯府三夫人,面上不敢表露,一口咬定:“下了,不過不是小的送。”
騙人,大虎扯著他舅的玉帶:“凍得很,我們趕緊進府。”
“對,”沐晨彬家兩小子異口同聲道:“讓韋阿婆給咱們烙羊肉餅子吃。”
作者有話說:
昨天生日,下午跟一個發小聊了好久,晚上一塊吃了飯,昨夜裡一夜沒入眠。想了好多,也生了很多感慨。人真的不能回看過去,因為我們的日子是越過越好。處於相對好的當下,看過去事,會生很多懊悔,負面情緒也會隨著滋生。同志們,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向前看,期望著未來美好,然後不懈努力。作者君吃個晚飯,就睡覺,兩眼痠澀,已經快睜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