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熙華堂,介程見雲崇青直奔主位,忙自己找補:“此次本官來響州是私訪,不做響州的主。李大人與雲大人就當本官是個尋常客,你二人該怎麼來怎麼來。”快一步,到主位左下那席落座。
李文滿暗罵介程老奸巨猾,腳下跨大步,坐到主位右下:“修城的事是雲大人提出,今天這裡全由雲大人做主。本官也開開眼界,招商修城,大雍頭一回。”
在灼灼目光下,雲崇青坐上了主位,招呼眾商客:“大家都坐吧。”
商客拱禮後,紛紛退往兩邊,坐到自己的席上。牧姌居那群女子腿腳也利索,不多會便輕悄悄地入堂中伺候。很快水聲泠泠,茶香彌漫。
一女奉茶到主位,放下也沒離開,跪坐在旁服侍。雲崇青似沒看到,望著堂中商客,說:“州府對城西規劃,你們應細致讀過,可有模糊的地方?”
坐在堂中的都是商中佼佼,沒有一個次的。他們精明得很,州府給的文書又詳盡非常,讀完還真沒什麼模糊的地方。就是有一點,他們想問明。
曰齊省東番府何家,宋時期就燒瓷,一直延續至今。這回來響州的是家主,何田餘,起身拱禮:“大人,響州府整修,大事矣。知州府獨擔責嗎?”
聽話聽音,雲崇青明白他們的顧慮:“放心吧,本官七月就已上書皇上。”
皇上知道。眾商客目不轉睛地看著主位,別的呢?不說說皇上批複嗎?介程、李文滿也盯著,等話。
“規劃方案都懂,那契書呢,有地方不理解嗎?”雲崇青雙手半握,放置矮幾上。
“對契書,小民沒異議。”何田餘落座。別說人家都寫明付銀方式了,就是不給,他們還能跟官家爭?
花個幾十萬兩銀,賣朝廷個好。只要響州府真撐起來,就不會忘了修建響州府的他們。這盛名,才是關鍵。萬金難買,不可估量。
再者,雲崇青才將將二十又一,他的仕途還長著。其背後的八皇子、沐寧侯府,哪個商賈不想沾邊?現門路就擺在眼前,何家不傻,肯定是要拼力爭一爭。
在座的誰不想成就第二個和盛錢行?蘭淩餘越興,站起身:“大人,餘家為刁氏建過書院,精通房屋構造。響州修城、鋪路,餘家定毫無保留。”
至於銀子,那不是餘家在意的。不給最好,如此就沒有銀貨兩訖之說。只要響州府不倒,他餘家功德就滅不了。
“洪家的一班匠人,也盡供大人差使。”
爭先恐後,表明心跡。雲崇青預料到了,他修的是城,這些大商要的是名。這名,可是融合在響州的磚磚瓦瓦、方方寸寸裡。
“諸位意願,本官已明。只李大人剛也說了,招商修城乃大雍頭一回。為周全,咱們還是要謹慎為上。”
“是是。”
李文滿不甘落後,插話道:“城西修完,還有城南、城北。幾家修一處,攤一攤,大家都有機會。商,講究的是和氣生財。”
“對,知府大人說得對。”幾代經營,大理他們都懂。能走到今天的,哪個面上不和氣?但暗裡鬥得可不遜朝堂黨爭,你死我活常有。就是和盛錢行,近年也一直在壓制四起的銀樓。
雲崇青說起競標:“競標,競的不止是價,還有思想。你們宴後回去都把對響州重建,以及建後經營的想法歸整一下,寫進標書。我會細看,看完擇優上呈朝廷。”
聞言,大商掩不住激動,意思是會呈到皇上面前。
“明年出正月,城西主街那一片就將推倒。”雲崇青給出時間:“臘月十二前,你們把標書送來。落選的標書,本官會著人在十五前返還。競得標者,簽契書,明年二月動土。”
“明白。”
“另,知州府擔監察之責。”雲崇青輕眨眼,垂目看向矮幾上的小茶盅:“修建上若有心存疏漏,本官是要你等血祭的。你等可得思慮清楚。”
“大人放心。”商客敢坐著,起身拱禮保證,神情肅穆。
跪在雲崇青身側的姑娘,微抬杏眼,水靈靈,其中滿是戀慕。瞧得記恩眉頭緊蹙,那女子膽子不小啊。
“都坐吧。”雲崇青右手屈指,在矮幾邊敲了敲,待李文滿轉首看來,道:“你去問問何時開席?”
“還是奴去吧。”杏眼姑娘將要起身。
“你能給歡音三十萬兩銀嗎?”雲崇青不悅地望向女子。那女子聞言,立馬又跪好,垂首緊抿嬌·嫩的唇,嫣紅爬上腮。
李文滿一口氣差點上不來,這個雲崇青真的是貪得無厭。坐在堂下的商客,專心品茶。介程也目視著前方,不知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