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專注的大人,心裡慚愧。過去讀書,自己總是定不下心。可進了府衙當差,常與大人往來,他性子倒是沉穩了。昨日跟爹說還想再往上考,爹喜得兩眼都笑沒了。
低頭做事,他知道,想跟隨大人,己身必須得出色。
下晌,三書押著賭徒掃完大街回來,報:“城北細腰口混子這幾天不知咋了,總往外跑?大人,要不要盯著點?”
這事雲崇青昨天已聽媳婦提了,田芳送的信。六嫂身邊得用的一個婆子身量背影與田芳相似,最近正在減身,學田芳舉止。等像全了,六哥就會安排車馬送田芳離開。
這樣,他們在城北也有了個眼線。
“不用盯著。”
“啊?”三書不明白了:“那他們要是作亂呢?”
雲崇青看完一本文書,抬起頭:“城北哪天不亂?細腰口那邊更甚。你組織一下,明天押人掃完街後,到細腰口矮房挨家查戶籍。有不對的,全部抓起來。夜半、清早分別再突襲查一回,連著一月,我倒要看看他們能作什麼亂?”
“萬一鬧起來…”
“我還怕他們不鬧呢。”雲崇青雙目生笑:“鬧了正好,城北修整所需的勞力就有了,還不用花銀子。”一個個的,日子過得舒坦自在了,就忘了國有國法。
三書恍悟:“屬下這就去找嚴大哥和盧大哥商量,一定把城北那片查個徹底。”他們是官,做啥要暗中盯,當光明正大的來。
“去吧。”雲崇青擱下毛筆,看了快一天了,兩眼有些疲,抬手揉揉睛明xue。後仰靠在椅背上,閉目想城南、城西部署。城西換面貌,路要整,商鋪也要重建。只重建商鋪,涉及頗多。
首先商鋪都屬民有,民意不一致,重建就難。最好的是,公家出頭,拿銀收鋪,統一修建。修建好,招商賣鋪。但一招商,難保不會有不良大戶大肆買進…這個要想法堵住。
城南?他有心修街棚,招各方特色買賣。城北,建南川乃至西南部最大的山野集市。他望著,有一天提及山貨野貨,人人自然想到響州府。
思及此,雲崇青慢慢睜開了眼睛,他要不要先給皇上畫個大餅?皇上最想的是什麼?成就一代聖君,名垂千史。若響州府能建成,他有功,皇上有名。
站起身,回去後院。他得再細致一點,畫模子也得畫得清晰可見,不然皇上憑什麼相信他?
只要讓皇上生出嚮往,他在南川的位就穩了,之後便不會因一些枝節,被誰換下。另,響州府山野集市想長遠,就得宣揚山野森林的可持續發展。宣揚可持續發展不難,誰還沒有個子孫後代?
內院,溫愈舒以為夫君要忙到黑天:“怎這麼早就回來了?”
雲崇青拉著她往小書房:“想到一些事,你幫我參謀參謀。”
“好。”溫愈舒甜笑。進了書房,見夫君開盒拿了本新摺子,便知事情緊要。“要不要請記恩和六哥一道商議?”
“晚上叫他們一起用飯。”雲崇青想先捋捋思想。
次日下午,在一眾百姓瞧完賭徒掃大街後,知州府的大批府衛出動,撲向城北,查戶籍。被查的人,稍有眼神不對,都會被帶走。天黑盡,收兵。大家以為就此結束了,不料子夜時,細腰口被圍,繼續查戶籍。
一連三天,整個響州府都人心惶惶。李文滿氣極:“民怨載道,本官是忍無可忍了。”當晚一本摺子,送往京城。
雲崇青這頭,理清了思想,與妻子、義兄、六哥又就細節處論了幾回,敲定方案,寫上奏本。摺子同前兩次一般,密封好隨夜香一起出響州府。
武斌、盧寧像篦子一樣,一遍一遍地梳理城北。蔣方和得令,查起城西、城南。城中百姓,一開始驚慌,但很快就發現官府針對的都是一些不幹人事的東西,慢慢定下心。
隨著禍害少了,平民歡喜,更是推崇知州府。清查一月,響州再沒偷雞摸狗。官府張貼告示,城西要整改。
如何整改,知州府有方向,但還需百姓參與。知州大人雲崇青提議,讓城西推舉出十位德高望重的代表,於九月二十至知州府商議。並承諾,以城西為版樣,若整改得當,有利民生,城南、城北也會隨後修整。
一塊巨石,投死水,激起千層浪。
“知州大人話裡啥意思,你們給俺說道說道。”
“啥意思?俺家大伯說了,知州大人是想給咱修城。你們是不知道,知州大人剛上任,別人都窩在貴地裡享福,他跑去城南、城北,看大夥日子過得咋樣?大人是真的好官,不像那邊那位,只曉得摳咱們的飯碗。”
“俺家西邊王夫子這兩天常往外跑,跟左鄰右舍說道。他有學問,肯定會被推舉去見知州大人。”
“俺爺讓俺爹也爭一爭名,去跟知州大人說說咱們平頭百姓的活法。俺娘還去布莊扯了布,要給俺爹做身見客衣裳。”
“城西修好了,還要修城南城北。哎呦,這日子是有盼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