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恩斂目:“若他真拱手將地契送上,那倒是個識時務的。只聰明人,怎麼會放任手下至斯?”
“介程。”雲崇青勾起掛在玉帶上的平安扣,撚著上面的刻字,輕語:“天高皇帝遠嗎?就怕一朝夢醒,禍及滿門。”
這夜,方過子時,知州府的大門就開了。靜悄悄的街道,空無一人。幾匹駿馬快行,三輛馬車噠噠綴在後。
天明時,李文滿才出餘笠街,就撞上匆匆來報信的岳家西市糧行掌櫃。
“大人不好了,咱家月河口地庫被搬空了。”
“什麼?”李文滿一時沒反應過來:“哪裡搬空了?”
“就是月河口地庫,朝廷地庫。”
提及朝廷地庫,李文滿頓時清晰:“誰搬空的?”萬不要再是雲崇青。
“知州雲大人。”掌櫃欲哭無淚。
還真是他。李文滿氣得兩手撐腰不知該怎麼好:“他哪來的精氣神?”昨天才抄了三和賭坊,今天…抬頭望了眼,天才亮,他就已經搬空了偌大的一地庫糧食。
“雲大人抬著整箱的銀子去地庫稱糧,可稱完後一個子都沒給咱。守倉的齊様追上問了一句。雲大人回說,朝廷賣糧得的銀子,他會如數計入知州府庫。”
上萬擔糧啊!掌櫃都不敢想。
朝廷賣糧?李文滿聽著這話…雙目大睜:“不好,”急轉身上馬車,吩咐車夫去方冬山。雲崇青知道他把地庫給岳家放糧了,其貪大,怎可能只搬月河口地庫。
這時,雲崇青一行已經抵達方冬山。不比在月河口了,蔣方和確定守倉的並非官兵,便毫不客氣地下令將一眾拿下。沒了礙事的,八個年輕有力的兵丁推開沉重的倉門,向下的石階一點一點暴·露。
“裝糧。”雲崇悌大手一揮,四列官兵動作迅速地扛著麻袋帶著大鬥,進入地庫。
等到李文滿趕到時,糧食已經在裝車。
“你這是做什麼?”
“現在青黃不接時,百姓缺糧缺得緊,響州府幾處地庫卻裝得滿滿的。”雲崇青指責:“你這麼藏著糧是為了你岳丈家糧行好漲價嗎?再過些時日,秋糧下來,你這些糧準備怎麼辦,賤賣給你岳丈家嗎?”
“你胡說什麼?”李文滿呵斥:“我什麼時候藏糧、賤賣稅糧了?”
雲崇青心情極美:“沒有最好。”笑看著一袋袋糧裝車,“我是萬沒想到咱們響州府的地如此豐産。這兩地庫的糧,真是解了我燃眉之急。之後各地要修路,我正愁管不上飯。現在好了,也不用管飯,直接按頓發糧,多省事。”
有苦說不出,李文滿嘴張了合合了張,吐不出一句合理阻攔的話。
“頭回見,你跟我說還欠著朝廷三千鬥良種。我聽了當時心都涼透了。”雲崇青嗔怪地瞥了一眼李文滿:“大人,您真是騙得我好苦。”
天下怎麼會有這樣刁鑽的壞種?李文滿臉都氣脹了:“你從哪知道地庫是滿的?”
是個好問題。雲崇青轉身,曲起的馬鞭輕輕敲了敲他的肩,意味深長地說:“我昨天不是提點過你,有備而來。”
這是李文滿最不想聽到的答案。一滴汗珠跌下額,順著臉頰下流。他看著雲崇青,點了點首:“好…雲大人有備而來,我就放心了。”
雲崇青笑開:“您早該放心將響州府交給我了。”側首沖整齊擺放的兩排箱子挑了下眉,“看…昨天抄來的髒銀,拿來買糧,瞬間幹淨了,體體面面地計入府庫。”
李文滿點頭,嘴裡苦極,遲遲才道:“是體面。”
“既然咱們都是體麵人…”雲崇青上前一步,傾身低語:“那就麻煩李大人知會一聲郭陽,讓他把城西三和賭坊的地契給我送來。”
腮邊一鼓動,李文滿咬牙:“你知道郭陽?”
“當然,他給我送過禮。”
雲崇青不在意的模樣,刺痛了李文滿的眼。
“你還有臉說。”
“沒給你送嗎?”雲崇青佯作好奇,看著他,要笑不笑,盡是嘲弄。
李文滿啞口。
見他有口難言,雲崇青退離一步,漸漸漾開笑:“氣大傷身,大人保重。”
不可一世,咄咄逼人,飛揚跋扈,喜怒無常,奸猾狡詐…李文滿在心裡罵著雲崇青,到底是哪個瞎了眼說這位光風霽月?
作者有話說:
明天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