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病症,田芳當下就想一頭撞死。可她記著她還有個兒子,遊魂似的跑去城東找兒子,卻在經過香君苑時,撞上了她要找的人。
看著那抹了香脂的男孩兒,田芳五雷轟天。
經此,母子成了陌路。去年九月十六的晚上,藺中睦摸黑回了趟家,放下一千兩銀票,讓他娘離開撫州,回去響州府瞧病。田芳不願,要他一塊回。藺中睦卻說,他要去營南府了。
那天藺中睦走了後,田芳就再沒了他的訊息。但郭陽在去年十月底,卻拿下了撫州的三和賭坊,還買了塊地建鋪子,開銀樓。
雲崇青見媳婦看完,便將紙交於汐姑姑:“郭陽給我送了那麼厚重的禮,會不會是響州府也有他的賭坊?”
“問問蔣通判和譚大人,他們應該清楚。”溫愈舒倒是對那個藺中睦生了在意:“營南府是南川的省府。你說郭陽把藺中睦送去哪了?”
沉凝兩息,雲崇青唇角微微一勾:“我們會知道的。”從藺中睦的行為看,他直覺這裡沒那麼簡單。一個在花街柳巷長大的人,想要幹淨,最是警惕。他怎可能被輕易引誘?
另外,田芳的病,真就只是歹運嗎?
“又是賭坊又是銀樓的,這郭陽胃口不小。”溫愈舒靠著夫君,眼珠子打轉:“九月十六?從撫州到營南府馬車要兩日,就是九月十八。南川布政使介程,建和十九年赴任,去年九月二十九,五十二壽辰。”
“你都想到這了?”雲崇青俯首頂了頂她的額,目光移向畫像:“城北細腰口雖亂,但藏龍臥虎。能把人畫得如此傳神,造詣不淺。”
常汐低頭看了看:“田芳畫的。大哥原還想請個畫師,可田芳說她以前常給繡坊畫花樣子。”
此畫竟出自田芳手,雲崇青不禁輕嘆:“可惜了。”
“是啊。”常汐也憐她:“我剛還問了大哥,田芳根本就沒爬主子的床。她進知縣府,便被點了在書房裡清掃。
十三歲那年,尚懵懵懂懂,一心只惦記貨郎啥時來。是知縣大兒吃多了酒,闖進書房糟蹋了她。知縣大兒才定了門好親事,酒醒後還心心念念要收田芳做小,為這甚至不惜頂撞母親。”
雲崇青冷嗤。
溫愈舒斂下眼睫:“要我安排田芳去三泉縣嗎?”
“讓六哥找人去辦。”雲崇青想:“如果郭陽真的在響州府有産業,那田芳暫時還不能消失。”
“這個不難,罩住頭臉,身形上相似便可。”
“對。”
這會雲崇悌正在西角門給老槐煙鬥裡裝煙絲,兩人蹲著說話。
“咱兩投緣,都好這口。我可在十二弟跟前點了你的名,還說了你家大鈞。”
“謝謝謝謝。”半臉花白鬍渣的老槐,擦著打火石。
“我十二弟算給我臉了,讓大鈞進府做兩天文書試試…”
“真的?”才打著的火,老槐這口大氣又給吹滅了。丟下火石,他也不管夾著的煙杆了,一把抓住雲六爺,激動得都不知該怎麼說話了:“您這叫我…大情分了,咱大鈞能去給知州大人當文書,祖墳冒煙了哈哈…”
雲崇悌抽回手:“還要看大鈞合不合適,這事尚未定準。”
“我家大鈞那手字是下了大工夫的。您放心,他肯定不會給您在大人那丟臉。”老槐保證:“您日後有什麼事用得著我的,盡管吩咐。”
“你這樣就外道了。”雲崇悌撿起他的煙杆和打火石:“放心吧,回去讓大鈞機靈點。我在我十二弟那還說得上話。”
“成,改明兒您得空,我帶大鈞擺酒宴請您。您到時一定好好教教他行事。”老槐當過差,明白得很,也不多謝了。以後,一心為知州大人辦事。
“老哥謙虛了。有您這樣的父親在上領著,兒子不會孬。”雲崇悌給老槐把煙點上:“我今天就聞點味煙火味吧。前兩天去吹鄖縣,受了點涼,嗓子眼幹巴巴的。”
“那要少吧唧。”老槐關心道:“熬點蓮心湯咽咽。”
“可別說了,我剛在屋裡灌了一大碗。”雲崇悌嘖巴嘴,一臉不願回想:“現在還苦著。”
“再苦也得喝。”
“我倒想不喝,可婆娘孩子不饒。”
“哈哈…”老槐取笑:“原來咱都一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