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雲崇青換上了藍色白鷳紋官服,與記恩、六哥出了府衙,府衙外不見昨日的豔麗,眉眼不禁變得柔和。自上去馬車,記恩二人騎馬伴左右。侍衛在前開路,往知府府衙。
知府府衙,留著半寸髯須的李文滿,正翻看今日轄下縣遞上的公文。昨日知州府外發生的事,他已聽聞。譚毅回來沒提,但卻轉達了雲崇青今早要來拜會的事。
雲崇青,大雍建國以來第二位三元及第,今年將將二十有一。行事上,單就其當眾質問譚毅,便可見輕狂。也實屬正常,少年得志,長姐又嫁進沐寧侯府。換了他,在這小小的響州府,還不橫著走。
如此能耐,卻放到窮鄉僻壤?李文滿合上文書,端了茶小抿一口,壓一壓心頭的不寧。這到底是皇上的屬意,還是沐寧侯府的安排?他思慮一月了,仍堪不透,但有一點卻清楚,雲崇青下放劍指川寧。
“大人,同知譚大人來了。”侍衛稟報。
李文滿又喝了兩口茶,才道:“讓他進來。”
不一會,譚毅入內:“下官見過大人。”
“不必多禮。”李文滿滿目慈寧地看著後輩:“瞧你面色不佳,想來又是熬了整夜。公務重要,但你也要當心身子。”
譚毅確是一夜沒能安眠,只並非為了公務,而是因雲崇青。他自認上任以來,兢兢業業,從不謀私,一心為民想。可雲崇青…卻不屑於他。也是昨夜,他才驀然發現自己好像變得急躁了。
知府大人只是那麼一提,他卻以為知州一職就該屬於他的。這是何理?
“各縣春種情況已呈上,下官都整理清晰,請您過目。”
“你辦事,我放心。”李文滿接過文書翻開,一目十行:“不錯,春種有序,秋收碩果。百姓能飽腹,我等方算是不辱使命。”
譚毅才將“安居樂業”從心頭壓下,這又被觸動竄至心尖:“大人所言極是,下官受教。”
“一會雲大人到,你同我一塊見見吧。”李文滿想,他至多再留響州一年六個月。一年六個月,拖一拖雲崇青就過去了。待他離開,響州府如何,就非他的罪過。
要說譚毅現下最不願見誰,那定數雲崇青。只知府大人都開口了,他也不好推拒。
“是。”
三刻後,侍衛報知州大人到。
李文滿立時展顏,起身闊步相迎。雲崇青領著記恩、雲崇悌進入大堂,見雲雁官服來,抬手行禮:“雲崇青拜見知府大人。”
“哎呀…無需多禮,無需多禮,可算把你盼來了。”李文滿親扶雲崇青,然後細觀面色:“到底年輕,才一夜精氣神就全回來了。原我還怕你疲累,想讓你多歇息兩日。現在不用了,可心安理得地將一些公務交予你處理。”
雲崇青彎唇:“大人若是放心,下官當仁不讓。”
“哈哈…”李文滿高興地拍了下雲崇青臂膀:“我就喜歡你這樣的。”轉身回去高堂上。“別站著了,坐。”
“多謝大人。”雲崇青抬手請譚毅也坐,自己去到堂左邊。記恩、雲崇悌隨之,待譚毅落座後,他們也在雲崇青的下手坐下。
“下官還要多謝大人幫著修繕了知州府。”
“沒好心辦了壞事吧?”李文滿見雲崇青搖首,道:“也是我知你甚少,不曉你喜惡。一早聽侍衛說種在你府外的花被挖了,我這正慚愧。”
雲崇青淺笑:“大人多慮了。下官並非不喜芍藥與紫薇,只困於年歲輕,怕府外花裡胡哨,會引百姓誤解,以為我僅知風雅,不食煙火。如此一來,下官威信難立。不得威信,以後百姓遇事,豈敢來知州府尋下官做主?”
這個雲崇青在擠兌誰呢?譚毅垂目,知府大人剛那番示好,全白瞎了。
“是我思慮不周。”李文滿在響州府當家做主慣了,乍然來這出,面上有些掛不住:“還請雲大人莫怪。”
雲崇青笑笑,似全沒當一回事兒:“不會。大人用心,下官感激。那些芍藥皆是名種,內子極喜,已將它們移至暖房。紫薇也漂亮,亦被移種到內院小園裡了。”
“那我就不致歉了哈哈…”
“大人說笑了,下官識好歹。”
作者有話說:
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