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人家的本事。”雲崇青抓過媳婦的手,眼睫下落,指腹磨著她圓潤的指甲:“我現在想李文滿…背後又站著誰?提拔譚毅,算不算是擇中他接自己的位,繼續守響州府?”
“站著誰,你心裡不是清楚嗎?”溫愈舒都已經看出響州府水濁了:“朝廷遣你來此,打亂了一些人的盤算。你且瞧著吧,如果那蔣方和對你是真熱絡,那離任的前知州定是個吃不開的主兒。”
這就意味著響州府盡數掌在李文滿掌中。雲崇青彎唇:“挺好。”
“也奸詐。看透了譚毅的心高氣傲,從中作梗,引你二人相鬥。他旁觀,然後拿著上峰的派頭,加以裁定。”溫愈舒輕蔑笑之。做人,就不能太自以為是。川寧薛家案都被再提了,冠文毅北角山已去不得。李文滿以為皇上會輕放過南川?
天真!
事關大雍萬裡江山,南川一定會被翻查得明明白白。他們一無所獲,還會有別的誰。朝裡多的是能臣,所以負隅頑抗,唯死路一條。
聽到嘈雜,雲崇青知他們已入城,挨靠到窗邊:“他想我鬥,也要我鬥才行。”稍稍撩起窗簾,看向外。
他們走的是西城門,街道還算幹淨,兩邊店鋪幾乎沒有挑高的。路上行客,難見豐腴,僅一二穿著鮮亮,其他皆灰布麻衣。一張張面容,晦暗麻木,沒什麼精氣神,有幾個單薄的走路都飄浮。
別說津州、通州、邵關府了,這裡都比不得三泉縣。但…他一行十六輛馬車,拉車的馬兒油光水亮,竟沒引得多少路人注目?
雲崇青嘴角微微一勾,這的百姓是見慣了嗎?
走東西主街,一個時辰後,跨過三丈斜土路,他們便入了城東。城東居貴,也確實貴氣淩人。平整的石板路,讓顛簸了一路的溫愈舒有些不適應,再品夫君神情,不禁好奇,挪臀湊過去,攀上他的背,透過縫往外看。
街寬丈餘,兩邊店鋪多是小樓,兩層居多,三層也不少,其中還摻插一二裝點很是富麗的四層樓宇。路上少行人,但停在鋪前的小轎不少。
“這裡是響州府?”
雲崇青難得外露譏諷:“確實。我都快糊塗了,不知城西與城東天差地別的兩幅面貌,哪一幅才是真實的響州府?”
溫愈舒有點後悔剛沒陪著夫君一道看看城西:“等安頓好了,你帶我去城南、城北瞧瞧。”
“好。”雲崇青看見嶽吉樓了,那就是明日李文滿要宴請他夫妻的地方。高四層,不見富麗,但瞧牌匾上的鐵畫銀鈎,便曉內裡蘊含不淺。更絕的是,嶽吉樓邊上設了茶莊。三樓的窗大開,紗簾輕薄,隱約可見曼妙。
幽幽琴聲來,溫愈舒變了臉,陰陽怪氣地說:“誰家這麼會營生?”
“不知。”雲崇青放下窗簾,見媳婦還賴著,不由發笑:“需要我發個誓嗎?”
“不要。”溫愈舒起身,挨著他坐下:“城西很破敗嗎?”
雲崇青深吸一氣長嘆,重重點了點頭:“我有點後悔聽你的了。”
“什麼?”沒頭沒尾的,溫愈舒不受這冤屈,質問:“你再說一遍,什麼時候聽我的了?明明多是我聽你的。”
“請封妻子的事。”
才鼓起的腮幫子一下癟了,溫愈舒眨了眨眼睛,這還真是她拒絕的。
“一個名而已,我們又不缺朝廷給的那點俸。你才入翰林院一年,就從六品修撰,升至五品。雖說是外放,但到底太打眼了。再急著請封我,不是叫人閑話?我又不在乎腳尖前的那點。夫榮妻貴,你若無能,超品誥命也予不了我體面。反之,即便我終身不戴冠,誰又敢欺我?”
她要的始終是丈夫的心和尊重。
彼此尊重。
雲崇青低頭瞅他媳婦兇樣:“入了東城,沒走多遠路,銀樓四間,布莊六七家。我是怕你後宅往來中受委屈。”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奉陪。”溫愈舒傲嬌地瞟了一眼她夫君,微揚起下巴:“沐寧侯夫人可是我姨母。在這響州地界,誰受委屈還不一定呢。”有時,該仗勢就得仗勢。這世間,欺善怕惡的東西可不少。
作者有話說:
這瓜一茬一茬的,吃得我都落枕了。今天就更這麼多,明天咱們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