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熾昌父子才出殯幾天,皇帝心情不甚好:“行李都收拾好了?”
雲崇青回到:“是,已定下五月初二啟程。”
“府裡呢,安排妥當了?”
“微臣不孝,託了姐姐、姐夫照料父母。”
皇帝點首:“既安排妥當了,那也不算不孝。”開口正要說什麼,見方達領著小八來了,不禁彎唇。因著瑛王和誠黔伯府,賢妃自戕,被宮人攔下。貴妃為了皇家聲譽,最近一直陪在賢妃宮裡,也是辛苦她了。
他喜歡懂事的。
封卓瑧進殿,行禮:“兒臣請父皇安。”
“起吧。”皇帝也不避著,繼續之前問話:“朕聽你說過一次孟元山見聞,河上富麗畫舫裡親王賞美,岸邊人來人往中小兒乞討。”
“皇上好記性。”雲崇青記得自己所言。
皇帝走下大殿:“親王,可是指明親王?”他已經著暗衛在查孟元山。不查不知道,原來他那個好弟弟跟孟元山上胡姬落桑竟有往來。
京裡達官,為新鮮,養胡姬戲玩,他不喜但可以理解。只封銘啟身為大雍皇室子弟,與個胡姬不清不楚,他無法理解。
更何況,那胡姬還是金人。在皇帝心裡,若非淩太主,宋朝何止那番遭遇,保不準中原早已被金人鐵騎踏破。而孟元山胡姬的做派,也表露即便金朝也滅,但金人惡性難改。
雲崇青頷首:“是。”
皇帝眼睫垂落:“把畫像拿給雲修撰看看。”
站在龍案右下的宮人,立時捧來卷軸,小心開啟:“雲修撰,請過目。”
畫中女子,五官立體,眼窩略深,微微含笑,邪肆盡顯。雲崇青拱手向皇上:“孟元山上,仙客春居花魁,落桑。”
封卓瑧目光還在畫像上,眉頭漸凝:“不像中原人。”
“胡姬。”雲崇青回話。
皇帝示意宮人將畫像收起。墨三去了一趟孟元山,回來就上請,派凡字號明衛赴鹹和洲。理由是,鹹和洲有死侍分佈。
暗衛、死侍,都是自小訓練。尋常人難分辨出,但同類之間卻異常敏感。經此,他現在已不懷疑南濘陳家那五十萬金的去向了,只不曉冠家…養出了多少死侍。
大患矣!
“你去響州府,一定要謹慎。朕望你能立下大功。”
雲崇青跪地:“皇上厚望,微臣絕不辜負。”
“起吧。”皇帝派他去響州府,也是因其背後站著沐寧侯府。
權勢是個好物,有沐寧侯府小舅爺的名頭,上峰不會敢為難,只會好好供著他。當然,冠家想動,也得掂量掂量。最難料理的,是民間兇惡。希望雲崇青不會讓他失望。
傍晚,封卓瑧親送雲崇青,到宮門口駐足。
雲崇青轉身:“八皇子請回吧,崇青別過。”
封卓瑧沒料到父皇會遣崇青舅舅去南川,他也是吏部定下才得知,抬手抱拳:“保重,我在京城等您歸來。”
“您也保重。”
這次封卓瑧請雲崇青先行。看著那逐漸遠裡的挺拔身影,心境難言。他已入朝聽政,雖時日不長,但思緒拓深,人也再不比從前純粹了。
於情,他不願崇青舅舅涉險。可為長遠,他又想崇青舅舅盡早在朝中站穩,奮勇直上,進而舉足輕重。
封卓瑧不禁自嘲。父皇說的一點沒錯,人之性,莫測矣。
五月初一,溫愈舒再次查檢行李,確定沒遺漏後才放心去準備午膳。中午男女分桌,兩大桌坐的滿滿當當。推杯送盞,吃到未時正才收桌。
雲崇青拉著姐姐、姐夫:“弟弟對不住了。”
“就你是爹孃生的,我不是。”明天便要走了,雲從芊捨不得她家青哥兒。丈夫在旁,她也不顧男女之別了,抱住吃多酒的弟弟,哽聲叮囑。
“千萬千萬要記住,一切以性命為重,旁的都是其次。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