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兩刻腳程的路,今兒馬車生生走了近一個時辰。到底進客棧了,收拾妥當後,幾人洩口氣圍著六稜桌坐。嫦丫拿了昨晚做的糕點出來:“吃點,填填肚子。”
記恩兩眼直了,自打老弟帶了溫姑娘回鎮上住,他也落著不少好。首先是吃,飛羽叔家嫦妹子灶上好手,她做的菜口味不重,但色香鮮俱全,制點心更是一絕。
“這是豆酥?”
“是,裡面的點末是你去年給的桂花。”嫦丫就喜歡記恩這樣愛吃會吃懂吃的主兒:“過年做了桂花牛乳糖,還剩下些,我給都用了。”
記恩已經聞著香了,不伸手先起身,一氣跑回自個房裡拿了茶葉出來:“你們別動,我泡壺茶。”
“還是記恩哥懂。這豆酥雖不甜膩,但還是要搭上青茶吃才更好。”嫦丫決定等香椿下來,給他做頓他念念不忘的香椿肉餃子,準保香得他連孟籟鎮都給忘幹淨。
飛羽目光流轉在閨女和記恩身,這兩也是絕了,一個愛吃會做,一個愛吃會品。明明喝的是一鍋裡的湯,他除了看得見的啥也吃不出來。可那小子只喝一口,便能將湯裡混融辨得清楚。
歇了半個時辰,常河才回來。
常汐給他倒了杯茶:“船不好定?”
“能好定嗎?”常河連灌了兩杯水,大舒一口氣,與在座的道:“你們是沒見著那長洲邊的人啊…擠擠挨挨,官府都出動了。咱們人不少,我索性往東邊去,定了艘大的,一晚上要十六兩銀。”
“漲價了。”飛羽道:“平時大船一天僅五兩銀。”
溫愈舒不介意:“女兒節嘛,漲點也正常。”她現在可不缺銀錢。
去年姨夫在朝上揭了北軻莊子事,皇上罰了溫家三人俸祿予她做補償。單一個正二品尚書,每月俸錢就有一百九十千,即一百九十兩銀。加俸、職田等再折一折,算起來兩年就近七千兩銀。還有一個三品鴻臚寺卿和一個右僉都禦史的三年俸祿。
朝廷一共是給了她一千兩百兩金。誠黔伯夫婦來,塞了一萬兩銀票,帶幾套實誠的頭面,講是予她份嫁妝。
府城邵家年後也來人了,她那個好後娘割了回肉,給了一處通州府的莊子兩間京城西城的鋪面。邵府賠禮也賠得到位,金銀首飾不算,百兩金票就有八張。
這些她都收了。為什麼不收?
她還想著以後若得機會,一定要將勐州謝家賣她曾外祖母得的銀錢,和外祖母的十五萬金嫁妝追回。退一步,即便追不回,那南濘陳家販賣私鹽所獲的不當財可不止被盜的那些,她就是便宜朝廷也絕不便宜謝、朗兩家。
常河手指一豎:“我租了兩天。”
“可以。”雲崇青看向愈舒:“我們晚上去長洲那瞧瞧?”
溫愈舒點首:“好。”
“那晚膳就早點用?”嫦丫問一嘴。
記恩兩手抱著杯:“成。”
傍晚,他們到長洲時,人不算多。常河納罕:“我真沒誇大,下午那會這裡人頭攢動。”
雲崇青左右望望,見著有衙役巡邏:“您不是說了官府都出動了。”
“官府出動是一樁。”經過聽著他們談論的行客,插話解惑:“下午人多是因孟元山上仙客春居十二花仙走這過。你們幾時來的,有見著人嗎?聽說個個美得跟仙似的?”
“十二花仙還在下,被她們護在中心的那位才是魁首。”又一行客湊上來,壓著聲賊兮兮地說:“魁首一來,那定是有大官下榻孟元山。”
“還有這樁?”兩行客聊上了。
“別聽他胡說,俺就鹹和洲這的人。仙客春居的魁首可不是一般官兒敢沾的,人是京裡頭那誰養在外的小。”
“那誰是誰啊?”
“俺怎麼知道?”
“那你不也是胡說嗎?”
“俺可沒胡說,鹹和洲的人都知道仙客春居的落桑姑娘是京裡誰誰養的外室。”
雲崇青聽著話語,與常汐一左一右護著愈舒走離那方。常河跟在姑娘身後:“下午這都是男子,我當時就想著不會全是來訂船的吧?急得我兩手扒人往東邊擠,趕著搶著訂船。”沒料是他岔了。
“得美成什麼樣子,才能叫那些人如此追捧?”嫦丫好奇。
記恩揹著兩手:“但凡自封花仙的,再美我都覺平平。”且不論她們見沒見過花仙,但說仙客春居裡那些姑娘…苦練藝技為紅塵,可仙卻是不沾塵俗。
望遠方高山,溫愈舒攏了攏鬥篷,歪頭向左:“你說真會有大吏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