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崇青,去年鄉試山北解元,沐寧侯府的小舅老爺。”
聞言,許東來眨了眨眼睛,回過味來霍得起身,大步繞過案臺,走至主簿身前拿了帖子細看。
主簿心緊,又將衙役所言細細告知,說完眉頭已緊鎖:“大人這可怎麼辦?事涉及敵國奸細,咱們怕是不能不管了。”雲崇青此人可非一般,他目前是到不了皇帝跟前,但沐寧侯府能。且沐寧侯府對這小舅老爺是愛重得很。
另,包庇敵國奸細,罪同叛國通敵,是要誅族的。
許東來確定是雲崇青報的官,不禁破口大罵:“那幫刁民真是無法無天。大雪都困不住他們生事的心,既如此,那就全抓回來一一拷問。”
他孃的,他們是在把他這個父母官往死路上逼。
“那…那邵家那裡?”縣丞提醒。
許東來眼一陰:“是邵家逼人太盛,包庇敵國奸細之罪,本官可兜不住。”側身背手,堅決道,“抓人,本官親自去。”
縣丞拱手:“是。”
只許東來大跨步走了幾步又慢下來,回頭吩咐:“讓人給邵家捎個信兒。”
常河才著莊子不過半個時辰,縣太爺就上門了。雲崇青不意外,與許東來寒暄幾句,便說起今晨事,一再強調馮子屯的村民對京中各家內宅知之甚深,實在蹊蹺,望許東來能細查。
“自蒙古孛兒只斤氏統一了各部後,便一直對我大雍虎視眈眈。強攻不下,只能細鑿,從內腐蝕、離間。文昭九年,漢平袁氏賣京城地貌圖;盛平八年,江波藍氏女·禍亂官員內宅;近的還有谷晟二十年春狩刺殺,惡跡累累。”
“是是,”許東來後背都冒汗了。這雲崇青一肚數,但人就拿住理,將小事攪大。事一攪大,就不能輕拿輕放了。
“差役已經去了馮子屯。此事您放心,本官定查個水落石出,給您一個交代。”
“不是給我一個交代,是給朝廷。”雲崇青講大義:“食君祿忠君事,許大人是在為皇上分憂,為社稷江山穩固鞠躬盡瘁。”
“對對,”許東來在心裡已經幾次問候邵家祖宗八代了。溫家小姐兒都被送到莊子上了,什麼仇什麼怨非要將人趕盡殺絕。現在好了,撞到高牆了。看把事鬧得,邵家怎麼過這高牆頭?
但願…千千萬萬別連累他。
雲崇青看著已經站不直的許東來:“奸細狡猾,許大人拷問時可要謹慎些。別讓人死了,許順藤摸瓜,能將這窩奸細連根拔起,那就是大功一件。朝廷的功勞簿上,都要給您記一筆。”
“是是。”許東來嚴肅著臉,心裡已經拜上菩薩。他不求明年升遷了,僅望著神仙打架,能饒過他。
此刻馮子屯哭聲慘叫一片,衙役進了屯子,見人就抓。有些明白事的,好言與衙役說,再主動領路去幾戶常到前頭莊子上鬧事的人家。衙役抓了要拿的人,便放了懂事的。
之前厲害的豁牙老婦和三角眼早被嚇得魂顫,想了餿主意,剝光了衣裳,窩炕上,以為能靠著男女授受不親躲過抓捕。可惜啊…她倆鬧得最兇,馮子屯的人忘了誰都不能忘了她們。
“放開俺…俺被你們看光了,你們得負責…”三角眼被拖下炕,全身上下就只著一件大紅肚兜。兩胳膊被擒住,她像活魚才上岸一樣,翻身打滾拼命反抗。
鬧煩了,衙役可不跟她來輕的,刀柄當頭一下。敲得她,頭都抬不起來。
照著樣子,忙活到夜間,縣衙終將該抓的全抓了。
一夕間,馮子屯各家都把皮子繃緊了,門戶緊閉。屯裡靜悄悄,無人敢出來亂晃悠。倒是莊子上鬆快了,常汐一早爬起來,就跑去佃戶家裡買豬,招呼大家殺豬。
“今兒咱們大鍋燉殺豬菜。”
“成啊。”堵心裡頭的那口鬱氣終於出了,常河都覺自個手腳輕松不老少。去了廚房,磨了刀,提著便往那頭佃戶住地去。
正屋裡,雲崇青在喂小黑貓:“你要不要隨我去五嚴鎮住?”
聽著話,坐榻上的溫愈舒頭都沒抬,手下動作不停,只嘴角微微揚了下。對著貓崽子說,誰曉得他是要哪個去五嚴鎮落居?
等不到答話,雲崇青彎唇,也覺自己這樣很好笑。擼了擼貓背,扭頭看榻上人。
“愈舒,你要不要隨我去五嚴鎮?那裡山清水秀,民風淳樸,雖不如這方開闊,但我想你會喜歡。”
溫愈舒抬眼瞪了他下,唇抿著也壓制不住上走的嘴角。
雲崇青看著她的別扭嬌態,心似被鵝毛輕撓:“我在五嚴鎮東有處宅子,你若去,我就把宅子轉給你。”
“才不要。”溫愈舒微嘟著嘴,喃喃道:“姑姑有在五嚴鎮買屋。你把戲唱這麼大,我必須得被‘逼’走,不然…”抬眼看雲崇青,“豈不是便宜他們?”
瞧著她說完還有意擺出一副“我惡毒吧”的模樣,雲崇青想要配合她,但實在做不了出害怕的樣兒,不禁更樂:“好,那我們等事有點眉目了便啟程。”
就要娶個壞婆娘了還樂?溫愈舒收回目光,嫣紅悄然爬上兩腮:“我瞧著你有六尺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