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輕聲哼笑。
姜滿側過手臂,輕輕撞了撞他。
洛長安這才眨眨眼:“皇祖母……”
太後垂著眼皮瞧他:“洛寧,這話我本不該同你說,只是,你以為天高皇帝遠,此生往後便都能相安無事了麼?”
洛長安微微垂眼。
太後牽過二人的手來,放在一起:“哀家自是希望你們兩個和和滿滿,不過若有朝一日……回燕京時,記得帶上哀家贈與你們二人的新婚禮。”
掌心再次與洛長安的手背疊在一處,姜滿觸到洛長安指上的玉韘,心緒卻與一年前初來燕京時的繁雜再不相同。
她如今已能安然握住他的手。
二人再陪太後說了會兒話,叩首拜別,離開了壽安宮。
宮道長長,走過迎祉門,魏澄已等候在宮門處。
“殿下,姑娘,東西都已備好了,晚些時候便可啟程,明正司的人都有周大人安排,請殿下放心。”
姜滿愣了一瞬,側首:“動作這麼快?”
“前些時日就已在準備了,阮朝也已前去同青言說過,晚些時候我們就離開。”洛長安點點頭,握緊她的手,“這一次,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留下你。”
青言得了阮朝的訊息,已將一切收整妥帖,姜滿回府抱了小貓,轉去同顧嘉沅與宋洄道別。
二人離開的太過倉促,顧嘉沅連哭都還來不及,怔著神色送別,直到送二人至城門口才掉了眼淚。
“南安啊,那樣遠的地方,我還沒來得及給你們準備新婚的賀禮……小滿,你們此後都……真的再也不會回京了麼?”
姜滿沒有回答她,只是抱住她,摸摸她的腦袋:“南安的確遠些,等我去後給你寄些那兒的小玩意,你在京中行事萬要顧及自己,若是京中有需我們相助的,又或是想我,就給我寄信來。”
顧嘉沅紅著一雙眼推搡她:“我才不會寄信給你,你這樣毫無徵兆就離開,一點良心都沒有,我想秦讓都不可能想你的。”
姜滿替她擦拭眼淚,順勢捏她的臉頰:“那我可要在南安苦等你的信件了。”
顧嘉沅皺著眉頭,眼淚又開始掉。
將愛哭的招惹夠了,姜滿轉過身,同宋洄行了禮:“代我問祖母安好,若有所需,盡可書信給南安。”
經歷過太多離別,宋洄的神色看起來平靜許多,只是對她與洛長安輕輕頷首,拜別目送。
南安路遠,燕京的明正司中人奉養諸多老弱婦孺,許多體弱者難以經受一路顛簸,洛長安提早命周瓷問詢了眾人的打算,留在燕京奉養老弱,亦或隨行前往南安,全憑眾人自己的打算。
意外的是,更多人不畏路遠,願與隊伍一同前往南安。
車輪滾過塵沙,車隊沿著京郊的林路前行,巍然而立的城門在西下的夕照中漸漸遠去。
晚風拂起車簾,夕陽的餘暉被風吹進來,姜滿向回望,漸漸望不見那一座城池了。
前世自城樓那死生相別的一躍亦或是夢中的種種,都與那座城池一樣,在她的視線中遠去了。
來時的路與燕京城中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她只知道,她已經離開燕京,與洛長安一起,將要前往一個他們從未去過的地方,走一條他們從未走過的路,去一個……他們從未到過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