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是他微弱跳動的脈搏,若黎明時將要流逝於掌心的月色,姜滿牽緊他,又試探著喚了一聲,嗓音壓著顫。
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我也是得了明正司的口信才知曉此事,忙帶著醫師趕來瞧他。”陸長平走到她身畔,“我的醫師已為他瞧過,他體內的並非是毒,而是中了一種南越的蠱蟲。”
蠱?
姜滿猛然回過頭。
“別這樣驚慌。”陸長平輕拍了拍她的肩,安撫她道,“你該慶幸是蠱,那位周大人醫術高超,及時拿針鎖住了他的經脈,這才沒有叫毒蔓延得太快。”
陸長平嗓音沉著,言語有叫人安定的力量,姜滿躍動不休的心髒平緩了些,穩住聲音,問:“殿下可有辦法?”
陸長平搖搖頭。
姜滿目光一凝,本和緩的身骨再次僵硬。
陸長平按著她的肩,話鋒又轉:“此蠱無解,但醫師說,可以試著從他的血脈裡剝離出來。”
姜滿的眸光再次亮起:“也就是說,還有辦法。”
陸長平瞥一眼侯在旁側的醫師:“解釋不清楚,你同她說。”
陸長平帶來的醫師是南越人,是個看上去年歲尚輕的姑娘,醫師應聲,道:“病人所中的毒蠱太過特殊,觸到人皮肉時會融入血脈,初時不覺,至人神志薄弱時發作,想要剝離並非易事。不過……”
見醫師視線望來,言語遲疑,姜滿道:“大人但說無妨,無論什麼代價,我都願付。”
醫師頷首,徑直道:“我聽長平說,姑娘的體內曾中過南越的毒,我想借姑娘的血一試,若姑娘能對此種毒蠱有所抵抗,還請姑娘……以身試蠱,為病人試藥。”
“好。”姜滿沒有半分猶豫,應下她。
“姜滿。”
“姑娘。”
秦讓與周瓷一同開口。
秦讓一貫直接,出言攔她:“生死攸關的大事,你就這樣輕易信她?試蠱嘗藥,你可知,這蠱蟲陰毒,若是毒同樣滲入你的血脈,你與洛長安都會……難道你要我一日之內,為你們兩個人辦喪禮麼?”
周瓷點頭:“確是如此,此法雖可行,卻實在兇險。姑娘,殿下昏迷前曾交待,要臣等聽你調遣,最要緊的,是要護佑你平安。”
姜滿沒有回答任何人。
她目光依舊停留在洛長安的面上,輕聲開口,言語中竟隱有笑意:“同生共死,也是件好事。”
說罷,轉身坐在案前,伸手請南越醫師引血。
屋內安靜了一息。
銀針刺入皮肉,姜滿側首看向陸長平:“明正司護送使團,為何殿下與洛寧
沒有……”
“為何我們沒在一條路走?”
陸長平接過她的話語,“幾日前,你給我送信的那日,他也來過驛館。”
“你們的手中捏著那位五皇子與我二皇兄的把柄,還有些旁的我雖不知道,但我看得出,牽扯的人簡直不計其數。”
姜滿沉默了一會兒。
陸長平說的沒錯。
她與洛長安所知那些,單是別月樓的東西便牽扯到燕京不少朝臣與外族的勢力,更別說關於筠山或是太康,與長公主亦或是皇上有關的一切。
那些東西放在暗處尚可,可一旦拿到明處,與這些髒東西有所瓜葛的人便都會咬上來,恨不能將知道秘密的她與洛長安啖肉飲血。
姜滿微微垂眼:“所以,這些時日,他一直在……”
陸長平肯定了她的猜測:“他的確很忙,隨行使團,護佑使臣安危是他的幌子,藉此來遮掩他鏟除禍害的行蹤才是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