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安握住她的手,止住她的動作:“小滿。”
姜滿的鼻腔湧上酸澀,手腕垂下來,指節繞上他的,同他的手指交纏在一起。
她笑著說:“你不知道,當初自元陵來燕京前,我曾與母親說,若是同我定婚的那個人生得不好看,我就同他退婚,回元陵去。”
“可我來燕京的第一天,就決定留下了。”
洛長安眸光閃爍,小心翼翼地問她:“你不怪我麼?”
姜滿捏了下他的手指,反問他:“怪你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模樣麼?”
洛長安將她的手扣在掌心裡:“我以為你不會原諒我,也不想再見到我了。”
姜滿摸到他的掌紋,輕輕撓他的手心,“我這不是來了嘛,倒是你,怎麼在夢裡也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洛長安倚著她,緩緩垂首,將腦袋靠在她的肩側:“我只是有些累,也很想你,這些時日我總會覺得,我好像沿著這條荒無人跡的路走了很久很久,好像……已經要走不動了。”
姜滿蹭了蹭他的發:“那就停下來,歇一會兒罷?”
“好。”洛長安在她的肩側點頭,額發輕蹭著她的脖頸。
燭火照映,他的影子好似在一寸寸變得淺淡,許久,他道:“這四年裡,我常想,如果一切從來都不曾發生過,如果這世間的所有都是一場夢該多好。”
姜滿摩挲著他指側因握筆而生出的薄繭,打趣他:“那我呢?連我也要變成一場夢麼?”
洛長安合著眼,低聲呢喃:“你已經是我的夢了。”
姜滿一怔,側過頭看他。
“好啦。”洛長安捏了捏她的手,打斷她的思緒,“天快黑了,再陪我一會兒吧?”
姜滿抬眼,這才望見窗外那一片荒蕪而昏沉的顏色,也聽到蕭瑟的晚風裡傳來陣陣慟哭。
那是來自這座小閣之外的,很遙遠的哭聲。
天盡頭有鐘聲響起,一聲疊著一聲,喤喤而鳴。
嗡鳴穿耳,姜滿在一陣刺痛中驚醒。
簾帳遮住日光,在晨風拂動下微微一蕩。
瓷碗碰撞著發出聲響,青黛端著盛藥的託盤走到床畔。
“姑娘!”託盤還未放下,她瞧見姜滿睜開的眼,動作一頓。
碗中的藥因她的動作晃蕩出來,氤氳出苦澀的味道。
苦味令人清醒,姜滿動了動嘴唇,發出一個嘶啞的音節來:“青……”
用了力的緣故,腰腹傳來痛楚轉瞬將她淹沒。
青黛忙放下託盤,為她倒了一碗水。
她拿瓷勺舀著水一點點喂給她,邊喂著,眼淚啪嗒啪嗒落下來:“姑娘,你終於醒過來了,你不知道,你昏迷的這些時日,我當真是怕極了……”
唇齒得到浸潤,姜滿忍著疼安慰她:“好啦……我這不是醒來了,別哭啦。”
青黛哭得更兇了。
姜滿忙轉開話題,問她:“我睡了很久麼?”
青黛揉著眼,點點頭:“姑娘睡了足足五日,禦醫來瞧過,還有那位周大夫,我才知她竟是明正司的人。”
姜滿心中瞭然。
是周瓷。
她早該想到的,還沒來燕京時,洛長安就已在關注著她的動向了。
見姜滿的神色恢複清明,青黛站起身:“姑娘醒了,我先去告訴阮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