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樣的裝束反倒是……她與洛長安成親後,她誇過他好看的一身。
包括洛長安手上的玉韘,從前除卻騎馬射箭,他本不常戴這些飾物,後來因她無意誇了一句他的手指配上些飾物好看,自那以後,他便常往手上掛不同的玉韘。
雖打鬥過,他的衣上卻未染纖塵,束起的長發更不見絲毫散亂。
姜滿看著他,目光與他的撞在一處,他的眼睛很亮,光影晃動著落入他眼中,像是落入一汪漾起水波的湖。
直到青黛躍上馬車,在另一側扶穩她,攥在腕上的力道才鬆了鬆。
洛長安立在車下,目光一瞬不眨地落在她身上:“你有沒有受傷?”
姜滿後退半步:“我無礙,多謝。”
洛長安收回手:“是我來遲了。”
話音落下,姜滿心頭一跳。
她才想開口,卻又聽他問:“請問姑娘,可是自元陵而來?”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姜滿朝他點點頭,故作不知:“公子是?”
見她應答下來,洛長安彎了彎眼睛:“我是來接你回京的,你或許知道,我名……洛寧。”
姜滿適時地怔了怔神色。
燕京太遠,她雖對遠行有所憧憬,但好奇心終究敵不過對家人的不捨,起初她並不甘願,一連幾日悶悶不樂。
聖命難違,兄長勸導,幾日後她蹙著眉頭去問母親,與她定親的三皇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若是個醜的,她能不能抗旨拒了這樁婚事,或是當即與他和離?
母親笑著撫她的發,目光卻落在院牆外,落在有些遙遠的天邊,像在回憶很久遠前的事。
好一會兒,她說:“那位三皇子洛寧,是先太子妃留下的唯一一個孩子,洛寧自幼被聖上養在膝下,習詩書,通六藝,多年來得聖上器重,八歲那年,聖上為他賜字——‘長安’。”
長安,洛長安。
名字倒是她喜歡的。
姜滿想,原來她是從那時記在心裡的。
姜滿故意遲疑,轉瞬又換作一副恍然模樣,朝他行了個禮:“臣女姜滿,見過三殿下。”
比之從前初見時的直喚名姓,她嗓音冷淡,言語疏離。
洛長安的脊背微僵。
他望著她,緩緩念:“姜滿。”
名姓在少年的唇齒間滾了一圈,很輕,卻好似廝混了半生的纏綿。
姜滿的心頭又是一跳。
她垂著眼睛,面上絲毫未顯,平靜的像是一潭死水。
洛長安念過她的名,又道:“元陵路遠,聽聞你走了一月有餘,一切可都還好?”
姜滿規規矩矩地應:“一切都好,勞殿下掛心。”
洛長安卻不信似的,目光輕點在她微微泛白的唇上。
他沒追問,很快收回目光,轉瞥一眼躺了滿地的屍身:“本是來接你入京的,但眼下有些瑣事要處理,我讓阮朝送你到姜家的宅子裡去。”
他側了側身,身著黑袍的少女自他身後走出,朝姜滿行了個禮。
洛長安道:“阮朝言語不便,你若有所需,告知她就好。”
姜滿沒什麼好推拒,道:“多謝殿下。”
臨近城門時又落了雨,有阮朝跟隨在側,城門的守衛省了盤問,讓路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