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的面上閃過一瞬驚惶,轉瞬掩下,道:“洛寧,你今日殺了我,你就再也拿不回……那些人的遺骨了,你確定要這樣做?”
洛長安神色不變:“太康棲雲寺,皇姑姑做事的確謹慎,只是查明此事並不算難。”
聽他所言,長公主終於闔了闔眼。
“兵權。”
她認命一般,終於吐出兩個字來,“青儔山有精兵五萬,這件籌碼是你一直想要的,可能夠你今日收手麼?”
耳畔落下一聲應答,覆在姜滿手背上的那隻手離去了。
洛長安松開手,姜滿卻仍緊握著匕首:“殿下所言,夠他收手,卻不夠我的。”
流血太久,長公主的呼吸已有幾分紊亂。
她壓著疼道:“你又想要
什麼?”
姜滿看著她一起一伏的胸腔,道:“當年筠山一劫,你害了南下的一行人等,害了我父親,除你之外,餘黨盡在何處?”
“餘黨……”
長公主咀嚼著這兩個字,而後抬首看向洛長安,竟笑出聲來,“當然是在太康……你既想知道這件事,便不該在此殺我,而該來太康,親眼瞧一瞧……”
話音落,她的口中又吐出血來。
姜滿的眸光暗了暗,終於松開匕首,後退一步。
洛長安及時伸手在側。
姜滿搭上他的腕,緩緩站起身來。
她垂首看著面染笑意的長公主,聲音發冷:“殿下,你的命我總會取走的,不是今日,也會是明日後日。”
走出驛館時正值夕陽落下,天際染上一層淡淡的紅。
明正司的人皆隱下,四下空蕩蕩的,姜滿望了眼遠處的紅霞,回過頭,見洛長安牽著匹馬走來。
她對上他的目光,於是問:“殿下趕來的的這樣快,顧嘉沅到明正司送信,殿下便信了她的話?”
洛長安點點頭,說的卻是:“你的字,很好認。”
提及此,二人間頗有些心知肚明,姜滿只笑著,稱贊他的好眼力。
洛長安檢查過馬匹的韁繩,又問:“方才你可以殺了她,就像秋獮時你想做的那樣,又為什麼放過她?”
“和殿下的理由一樣。”
姜滿道,“正如殿下所言,殺人並不輕易,如今陛下有心放過她,而我現在殺了她,當真能了結一切麼?她死的這樣早,帶上那些手足情深的好名聲一起沉到地底下,當真是我如今想要的麼?”
夕照緩緩沉下,柔和的光灑落,投下兩道模糊的影子。
洛長安看著貼靠在一起的影子,默了一會兒。
他又道:“她今日所言,字字句句都是引我們前去太康,小滿,你手上的那串珠子……”
姜滿拂開衣袖,終於同他提及在壽安宮時太後所言:“當日太後將此物贈我,也曾提及太康。長公主瞧見它時的神色你也見到了,這珠串大有來頭,待明日我入宮探望太後娘娘,再問一問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話音未落,馬蹄陣陣自遠而近,與馬蹄聲一同傳來的,還有少女清脆的呼喚聲。
“姜滿!”
姜滿掩下珠串,轉頭:“顧嘉沅?”
馬蹄帶落一路的枯葉,少女映著夕照而來。
走到近處,顧嘉沅勒馬停下。
她垂首看向姜滿,好一番打量:“姜滿,你怎麼樣?”
“我沒事,多虧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