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安這句‘一會兒’說出口,足半月有餘才得以兌現。
以免罪證被銷毀,隊伍需要盡快趕到太康,此行擇了最近的一條路。山路難行,路上的驛館很少,每日都要加緊行路。
姜滿前世來了燕京後很快與洛長安成親,此後一直留在燕京,很少在外走動。他們雖約定過等洛長安自北地歸來同回元陵探望,也終究沒能回去。
再次回到這裡,自元陵來燕京的前半程也徑直略去,如此算來,姜滿已許久沒走過這樣遠的路。
姜滿本就淺眠,一路顛簸中幾乎沒有熟睡的時候,到行路的第七日,她的眼下已染了一層淡淡的青。
縱然如此,她卻不願用藥也不願燃香,生怕熟睡誤事,萬一發生意外,反倒緩了行路的程序。
洛長安知道她的擔憂,卻也心疼她這樣耗著,還是悄聲問周瓷拿了安神香來。
馬車穿行在山林間,從深夜行至清晨,姜滿始終不曾閤眼。
她窩在馬車一角,懷裡抱著卷鬥篷,頭靠在墊了軟墊的車壁側,神色倦倦的。
洛長安的衣袖裡藏了香丸,伸手過去,將她的碎發別在而後。
“還有好遠一段山路要走,去的路程有些趕,等回來時,我們從潭州城外的山路繞行,之後都從城鎮中穿行,路會平穩許多。”
姜滿垂著眼,點點頭。
洛長安繼續道:“算算時間,那時正值早春,潭州的花開得很早,山花遍野,會很漂亮。”
姜滿聽著他的話,想起元陵春時遍地的花,彎了彎唇,輕輕“嗯”了一聲。
車門傳來兩聲輕叩。
洛長安朝外瞧一眼,起身,道:“你歇息一會兒,我立刻就回。”
姜滿掀起眼皮,見洛長安已走了出去,又合上眼。
也正是這一閤眼,她的意識昏沉起來。
姜滿記不得洛長安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也記不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再睜眼時天色已完全亮起來,周身溫暖,身前蓋了一件鬥篷。
身畔是熟悉的氣息,淺淡的呼吸起落,洛長安正合眼歇息。
而她正靠著洛長安的手臂,頭枕在他的肩側。
接連幾日沒睡上好覺,姜滿的腦袋還有些沉,往日念著的分寸也都扔在腦後,顧不得更多。
一會兒。
她對自己說。
就這一會兒。
倦意是最好的證據,她很容易說服了自己,重新拽過洛長安的衣袖,找了舒適的位置,再次靠在他身側,合上了眼。
身畔人的呼吸平穩下來,洛長安的眼睫微微顫動,悄聲抬起眼。
不多時,車門響動,車簾掀起。
洛長安抬手遮在姜滿的眼上,替她擋住晃入的日光。
魏澄遞上一封信:“公子,阮朝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