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他卻不肯罷休,拼了命地從劇烈的咳嗽裡擠出幾聲訓斥:“秦讓,你,你目無尊長!你這黃口小兒!”
“目無尊長?黃口小兒?”
秦讓冷眼瞧著他咳,嗤笑道,“趙大人慢些咳,我瞧您可是身將就木,可別在這等團圓的日子裡咳嚥了氣,屆時訛上我,我這黃口小兒至多送你一張黃花梨的棺材板兒蓋。”
眼瞧著秦讓的言辭愈發出格,禦階上傳來兩聲輕咳。
殿中倏然安靜。
皇上終於發了話。
“此事尚待查證,交給禦史臺去辦,至於曲紅綃……”
秦讓匆匆叩首,收斂了方才的囂張性子:“陛下,臣自知行事荒唐,但曲紅綃是受人所迫,請陛下從輕發落,準臣將曲紅綃帶離綺春閣……”
曲紅綃卻打斷他的話:“稟陛下,民女與秦世子不過萍水相逢,民女罪該萬死,請陛下降罪。”
“行了,都少說兩句。”
皇上抬了抬手,“押她下去,等此事查清再行處置。”
秦讓不願作罷:“陛下,陛下!”
皇上的嗓音裡終於染了幾分冷意:“秦讓,若你還想保她,保你世子之稱,便退
回你該去的位置。”
秦讓垂首,沉默下來。
“本是個好日子,卻叫孤聽了一首戛然而止的曲。”
皇上輕揉腦側,起身拂袖,“看了這樣熱鬧的一場戲——孤也乏了,眾卿賞完曲,便自行去留罷。”
鄭貴妃匆匆跟上他:“陛下,妾扶您回去歇息。”
眾臣起身恭送,兩道身影一前一後消失在珠簾後。
曲紅綃被帶離奉元殿,殿中的秦讓撐著膝起身。
他冷冷目送那兩道離席的身影,又剜了一眼已退回席間的趙希,腳步踉蹌,緩緩走到洛長安的案前。
“三殿下。”
他自斟了酒,抬眼看向洛長安,眼中似燃著一團熊熊的火,“臣敬您的好謀算。”
洛長安平靜地看著他,拿起只酒盞。
他沒有拂他的面子,抬起酒盞,輕盈盈地碰了碰他敬來的杯盞。
秦讓指節顫抖,酒盞險些脫手。
他不管洛長安是否飲了酒,自飲下一盞,擲了杯,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