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岑溪的神情在此刻有一瞬的恍惚,一直在盯著她看的安顏卿很快發現了不對。
這一瞬的眼神,是屬於戚溶月的。
在安顏卿錯愕的時候,她聽到戚溶月對她說:“對不起,我死得……不太體面。”
她答應了安顏卿,不要死得太難看。
那一天下了雪,她苦戰到最後,殺了不計其數的敵軍。
可她的力氣耗盡後站在雪中,頃刻間被萬箭穿心,血染紅了大片的雪,形成了萬頃銀白中鮮明的紅。
敵軍懼怕她,怕她死不透,數千馬匹在她的屍身上反複踩踏,將她的屍身踩成了肉泥。
何止不太好看,簡直面目全非。
安顏卿聽到這個道歉,竟然有片刻的憤怒:“你真的是惹人討厭,連死了都要跟人道歉!你活得……不對,你死得不累嗎?”
“她可能是我沒有被嚴格教規矩狀態下,本來的我吧,原來我……是個暴脾氣。”
安顏卿知道她說的是江岑溪,頗為認可:“暴脾氣挺好的,至少有人味。”
“嗯。”
兩個人先是雙目含淚,又很快轉為微笑,看著彼此。
跨越了二十多年再次相見,她們竟然都還是年輕的模樣,只是……陰陽相隔罷了。
在江岑溪恢複到自己的意識後,安顏卿的魂魄也散了。
她看著安顏卿的魂魄消散,悵然若失的感覺將她包圍。
許久後,她才去看躺在地面上的李承瑞。
這一刻她竟然在想,最難伺候的安顏卿,執念卻是最好解決的。
安顏卿的執念,竟然只是想讓戚溶月看到她戴上珠釵的模樣。
還真是她的行事作風。
李承瑞悠悠轉醒時,已經不知過去了多久。
李向漁很快到了他的身邊,跟他解釋:“那燈有些蹊蹺,沒有深厚法力的人都沉睡了很久,不過沒有什麼後遺症,你不必擔心。
“小仙師已經弄清楚了整個塔的佈置,並且關閉了陣法,國家的危難解除了。”
李承瑞像是失了神,木訥地看著李向漁。
李向漁彷彿理解他的詫異,低聲道:“很難以置信吧?我也以為會費盡周折才能夠解決牽連了整個國家的危難,竟然在我們睡了一覺之後,就輕鬆解決了,我也覺得不可思議。”
許是一直懸著的大石落下,讓李向漁輕笑了一聲,由衷地感嘆:“小仙師真的很厲害,她是一個很神奇的人,讓人覺得可靠,彷彿事情只要交給她就可以迎刃而解。”
“嗯。”李承瑞許久在找回自己的聲音,很輕地回應。
他回應得平靜,卻知道他的姐姐一生傲氣,很少誇贊過什麼人。
能讓她這麼欣賞的,江岑溪還能算得上頭一份。
他站起身來,發現其他人都在忙碌,似乎已經打算打道回府了。
邱白和獨孤賀還在一旁討價還價,邱白很是得寸進尺:“這次就算我沒出多少力,也應該給些工錢吧,那白虎……”
邱白說著時,注意到李承瑞走過來,還對他打了一聲招呼。
他只是隨意地點了點頭,接著出了九層塔。
出來時已經是白日,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氤氳的陰煞之氣散了,天氣都顯得暖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