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別之際,李崇潤知道謝世淵有去無回,怕給纓徽留下遺憾。
將此事告知,謝世淵又親手給她雕了一條。
纓徽捧過銀魚,想起今夜種種,心中溫暖。
她從來都沒有體會過有孃家人撐腰、關愛的感覺。
從前羨慕王鴛寧,今夜,終於把自身欠缺的那一塊補齊全了。
這麼多年的潮濕、陰霾一掃而光。
纓徽突然覺得,自己切切實實站在了陽光底下。
她燦然一笑:“阿兄,我有預感,我們都會好好的,阿耶阿孃,燕燕還有……嫂嫂和孩子們,他們都在天上看著我們,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謝世淵甘願為她編織最後的美夢,寵溺地笑著,朝她頷首。
將謝世淵送走後,纓徽獨自去見了高兆容。
都督府中有廂房,高兆容時常在此留宿。
只是最近纓徽執掌中饋後,她來得不是那麼勤了。
纓徽屏退眾人,令白蕊和紅珠看住門,向高兆容說了自己的打算。
高兆容是個急脾氣,立即破口大罵:“你是當了孃的,怎能如此意氣用事!你就算真把謝世淵捧在手心裡,也該稍稍考慮自己的女兒!”
纓徽一直等她數落完,慢慢說:“姨母容稟,我此去檀州,並非全是為了阿兄。”
“其一,謝氏對我恩同再造,我阿耶阿孃阿姊慘死,此仇不報,我枉為人;其二,崇潤此行危險重重,檀侯對他早有忌憚,孟天郊居心叵測,我要護他,亦是護自己女兒的前程。”
她將孟天郊夥同李崇灃、韋成康作亂之事悉數告知,高兆容聽罷,跌坐回笙蹄,面含擔憂,許久未言。
想來李崇潤怕她擔心,將此事隱瞞。
高兆容忖度許久,又看向纓徽,略有松動:“只是此事太過兇險,你一個女子落入那狗賊手裡,安能全身而退?”
纓徽也害怕。
但明白,若此時自己不出頭,至親遭遇危險,這輩子別想安寧。
她道:“我會看著辦的。只是此事有個難處,崇潤和阿兄都不許我去,我實在不知該以何明目前往。那檀侯多疑,總得想個萬全之策。”
高兆容思慮了一番,下定決心:“明日你找個理由出府,我帶你去見崔君譽。”
這與纓徽所求不謀而合,痛快應下。
她回到寢閣,李崇潤正在等她。
他換了寢衣,披散頭發,在書案後埋頭閱信。
纓徽注意到,是一封國朝下達的邸報。
“什麼?”她好奇地探頭。
李崇潤合上邸報,似笑非笑:“是中常侍嚴懷沙的密令,說十三殿下高叡秘密離京,是往幽州方向而來,讓我尋到他,送回西京。”
中常侍嚴懷沙,就是西林黨的頭目,把持朝政,殘害宗親世家,正是權傾朝野的。
雖然這朝野一片散沙,實在無甚風光。
纓徽唸叨:“十三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