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死。”纓徽呢喃。她從前沒有意識到,原來她擁有太多彌足珍貴的東西。她有蓮花,有七郎,七郎那麼愛她。
這個塵世破破爛爛,他給的卻一直都是最好的。
李崇潤暫時將她放下,撕下衣袍,裹纏住她的傷口,抵在她額頭上說:“你不會死,徽徽,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說罷,立即抱起她,繼續往外沖。
纓徽想要再看看他,可是眼前大霧漫漶,愈加模糊,耳邊的廝殺聲越來越小,嘈雜逐漸遠去,陷入無邊際的寧靜。
檀侯壽宴的夜晚,侯府火光沖天,從黑夜中竄出無數暗衛,攻入府邸。
本來府邸守衛森嚴,但因殿前對峙,調了部分守衛進去,以至於防守出現缺口,被提前埋伏的暗衛尋到破綻,攻了進去。
率領暗衛的是失蹤許久的謝刺史長子謝世淵。
無數流矢射進侯府,幽州暗衛與戰力卓越的檀侯守衛激烈交戰,數個回合後尚未分出勝負,最終隨著王玄莊帶來的“幽州降軍”包圍侯府,和他一遍又一遍大喊“檀侯已死”,致使軍心頹喪,最終險勝。
但檀州守軍盤桓於此十數年,卻不容易對付。
檀侯的左先鋒大將劉淇首先祭出了為主上複仇的旗幟,試圖率領麾下大軍攻伐君侯府,被王玄莊擊退後,隨著崔君譽派出的幽州軍的到來,最終落拓敗北。
劉淇率軍流亡,其餘將領或是投降,或是逃竄。
壽宴之亂的三個月後,檀州局面基本穩住,幽州軍佔領了重要邊防。
纓徽傷得不算重,可還是被李崇潤押著臥床靜養了數月。
七月流火,清風徐徐來,帶著涼意。
李崇潤頻繁往返於檀州與幽州,除了佈防,也有整頓兩州吏治之意。
他一回到檀州,便會立即來看纓徽,親自喂她喝羹湯。
纓徽嘗了一口,終於忍不住問:“我阿兄去哪裡了?我怎麼總是見不到他人?”
李崇潤目光略有躲閃,馬上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說:“他將蘇紜卿與家人安葬在一起後,說是要四處雲遊一番,我不好阻攔,只能任由他去了。”
據說那幾座墳塋前總是有一隻黑貓,眼珠綠幽幽的,終日徘徊,眷戀不離。
想起蘇紜卿,纓徽不免一陣傷悒。
那晚她離得最近,目睹了整個經過,蘇紜卿撲上去的時候,那架勢根本就沒想活命,只想玉石俱焚。
也多虧了他犧牲性的前鋒,自己才能一舉梟敵。
想起之前還對他多有猜忌,實在不是滋味。
李崇潤安慰了纓徽一番,真心贊嘆:“能屈能伸,臥薪嘗膽,是個漢子。”
做漢子有什麼用?纓徽心想,他能活下來就好了,那麼好的人,那麼重情義,世間不就該多一些這樣的人嗎?
那夜過後,隨著檀州的死亡,幾乎塵埃落定。
範炎這只狐貍趁亂逃竄回了定州,四處散播李崇潤弒殺檀侯,大逆不道的言論,將從前的檀州軍收攏了十之三四,實力大漲。
而暗中相助的孟天郊得了厚祿,有家歸不得的蕭垣暫時留在檀州,時不時過來纓徽這裡探病。
這一役,除了纓徽,功勞最大的就是王玄莊。
李崇潤改制幽州兵制,設上將軍,其下為左右中郎將,王玄莊領上將軍,位居武將之首,可謂眾望所歸。
大家都有了自己的歸宿,除了謝世淵。
纓徽總覺得奇怪,唸叨:“阿兄會去哪兒呢?我受傷了,他怎麼不送魚來給我吃?”
李崇潤拈酸道:“瞧瞧這話說的,我能少了你魚吃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