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李崇潤身為幽州都督,位高權重,極擅謀略,同當日的謝氏不同。
但觀局面,只要一日居於人下,都是為人刀俎魚肉。
退讓躲避換不來安寧。
軟弱求全只會事與願違。
外面的爭吵愈演愈烈,以李崇潤的呵斥而終止。
他們走後,書房安靜下來,纓徽從隔扇後繞了出來。
李崇潤正以手擎額,埋首於案牘間,眉間川紋深鐫,顯露出疲憊。
纓徽上前,覆住他的額頭,將他抱在懷裡。
“七郎。”
李崇潤環住纓徽的腰,聲音微啞:“徽徽,不要害怕,我不會出事,更不會讓你和蓮花受人欺侮。”
纓徽點頭,微笑:“我知道,我信你。”
許是她太過鎮定,反而令李崇潤生疑。
他仰頭看她許久,才問:“今日去祭奠謝家人,可曾出事?”
反正瞞不過,纓徽幹脆照實說:“蘇紜卿去了,同阿兄起了些爭執。”
李崇潤對此人印象深刻:“這人出身世家,按說是儒將,卻甘作叛徒,實在為人不齒。只是,他好像跟孟天郊不睦。”
纓徽心不在焉:“這等世家俊彥,又寵眷優渥,自然戳了孟使君的眼。”
李崇潤目色幽深,有了另外的計量。
他不是坐以待斃的人,曾經多麼艱險的境地都趟過來,如今軍政大權在手,還怕這些魑魅魍魎?
真當他是李崇清那個廢物?
李崇潤面上戾氣橫飛,殺意凜然。
卻在纓徽低頭看他時,一瞬消弭,只剩下脈脈溫情的笑意。
他不喜歡讓她看見他狠毒的一面,他希望她的世界裡永遠暖陽和風。
“我怕是趕不及蓮花百日,李氏已無多少直系親朋,不如提前辦一場小規模的家宴,正好,我給你蓮花取了大名。”
李崇潤將話題岔開,提起毫筆,落下成書。
李承平。
亂世硝煙裡降生的太平女郎。
“承平,承平……”纓徽反複吟念這兩個字,讀出了由衷的憐愛和嚮往。
若這孩子長大了,是太平盛世,無憂無慮,該有多麼好。
纓徽看著灑花宣紙上的楷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