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輿停在軍營外的大桑樹下。
纓徽撩起繡幃,遠遠看見謝世淵一襲淡青勁裝,正與裴九思一起訓練士兵。
他陪著操練,體格比之前健壯了許多。
只是堅持不了太久,隔兩刻就得停下歇一歇。
裴九思拿來一張輿圖,兩人聚在一起在上面勾勾畫畫。
謝世淵本就是聞名三州的少年將軍。
守衛定州,驅除外敵,殲滅流寇,戰績煌煌。
裴九思也是行伍出身,對他的才華和人格都十分敬佩。
簡直引為上賓了。
纓徽見他們忙碌,突然不想下馬車了。
她想躲在暗處,窺視阿兄的真實生活。
這樣不對,甚至有些病態,可是她管不住自己。
未時一刻,士兵們開始用膳食。
纓徽遠遠看見,阿兄謝絕了裴九思的邀請,獨自去了後山。
他腳步虛浮,看上去失魂落魄的。
不然憑他的機敏,不會沒有發現身後有人跟蹤。
謝世淵在後山的一棵槐樹下停住。
深冬蕭索,槐樹的枝椏光禿禿的,在寒風中搖曳。
仔細看看,才發現樹前立著一塊粗糙的墓碑。
謝世淵將揣在懷裡的酒和糕餅擺了出來。
“阿耶阿孃,燕燕,娘子,小玖兒,我來看你們了。今日是祭日,原諒我還沒能為你們報仇。但是我向你們保證,最遲明年四月,我定會殺魏銘雪恨。”
他坐在墓碑前,眺望遠方,兀自出了會兒神,然後彎腰清理碑前的雜草。
狂風中夾雜雪粒,打在他單薄的衣衫上,他渾然未覺。
寒風凜冽的後山,獨他與影兒相對。
纓徽一直跟著他,直到他待夠了,安然下山。
親眼看著謝世淵回了軍營,她突然覺得憋悶,想下馬車走幾步路。
冬風在耳邊嗚咽,她裹緊鶴氅。
隱約覺得身後有熟悉的腳步聲,回過頭去。
見李崇潤一襲玄衣,站在她身後。
她茫然:“七郎,你何時來的?”
李崇潤凝睇著她,嘴角輕扯了扯:“很久很久。從你跟蹤謝世淵開始,我就已經在你身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