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過雨,路上有些泥濘,寧梓謙換了身黑衣,輕手輕腳摸進鎮子,腳上的布鞋被泥水浸濕,弄得裡面的襪子黏膩又沉重。
宋衍這狗賊著實可惡,那日載著沈遙的馬車側翻後,他見一切已成定局,便決定先行離開,尋另外的機會再接近沈遙。
可連日來,整個大週四處都是他的海捕文書,他躲了好些時日,才終於又繞道來了此地。
也不知那馬車側翻後,諾諾可還好。
正待寧梓謙來到時府後牆,準備翻越時,一群暗衛忽然不知從哪兒湧了出來,幾個招式後,他便被制伏,臉貼在泥地上啃了一嘴贓物。
寧梓謙大叫起來:“宋衍狗賊!奪我妻子!”
叫喚一會兒後,一雙繡著金線的黑靴踏著積水,出現在他面前,抬眼看去,果然是狗賊。
下人舉著兩個燈籠,低頭如死人般站在一旁。
宋衍居高臨下,一隻手拿著帕子,隨意擦拭著另一隻手的手心。
他帶著強烈的壓迫感,聲音淡淡,“你的妻子?你們拜堂了?還是洞房了?朕有意放過你們寧家,是你自己一頭撞上來的。”
“宋衍!你若是動了寧家,就不怕遭天下人恥笑?”寧梓謙鼻孔張大,喘著粗氣,呲牙咧嘴。
宋衍平靜得如一灘死水,“你覺得朕在乎?”
“那諾諾呢?”
宋衍眼皮微跳了一下。
“她必會恨你一輩子!”
“那就恨好了。”宋衍扭頭拍去肩膀上的幾滴雨,“她只需要待在這裡就夠了。”
寧梓謙一瞬語塞,又提高了聲音道:“宋衍!你有本事就讓諾諾自己選擇!”
見他久久沉默,寧梓謙咧嘴笑了,“你不說話,是因為你也知道,諾諾不喜歡你,不會留在你身邊,如今知曉你這卑劣行徑,更是不會!”
宋衍懶得再與寧梓謙爭執,直接叫人拿了將其押走,看著侍衛用麻布堵住寧梓謙的嘴,邊拖邊拽地帶離葫蘆鎮。
“加嚴葫蘆鎮守衛,下次再叫這種不三不四的人混進來,朕唯你們是問。”
眾人身子一抖,腦海中閃過被罰去北疆做苦力的西北風。
宋衍轉身又回到書房時,才將懷中的小瓷瓶拿出來,拔開塞子,也不檢查一番,直接往手心傷口上倒。
面前鋪滿了還未處理完的奏章,可他卻沒有一點兒想要翻看的慾望,周身還殘留著黑暗中雨水刺耳的聲響,又隱隱縈繞著一股來自沈遙身上的清香。
面前點了五盞明亮的燈,他拿起燈罩,盯著刺眼的燭光,將其一盞盞熄滅,最後留下一盞,室內也比剛才暗淡下來。
想著今夜沈遙房裡的狀況,他伸手抬起那盞燈,將其微微傾斜,燈油緩緩滴在另一隻胳膊上,只瞬間刺痛,很快便消散無蹤。
沒什麼意思。
剛才寢室中,是沈遙抬著那盞燈。
想到此,他將燈又放回原處。
好想再來一次,讓阿姐親手將燈油滴到他身上,狠狠虐他身,那定然很爽。
……
沈遙睡得並不安穩,翌日醒來後,坐到窗前,看著從房簷上成串落下的雨珠子,伸手接了幾滴,冰冰涼涼打在手上。
“殿下還病著,莫要再著了涼。”
“出了一夜汗,如今已是好些了。”沈遙視線從銅鏡中看向錦書,小丫頭拿著牛角梳上前為她挽發,她淡淡提了一嘴:“昨夜聽到外面有動靜,是怎麼了?”
錦書梳頭的手一頓,“什、什麼動靜?”
沈遙挑眉,“好像是有人在吼叫。”
距離太遠,她聽得不算清晰。
錦書視線飄忽不定,此前並未得到是否能給沈遙透露寧梓謙訊息的命令,“奴婢也不知,許是……犬吠。”
沈遙沉默了好一會兒,一直盯到錦書為她挽好發髻,簪上那隻梨花玉簪,都沒再說一句話。
錦書迴避著視線,將牛角梳放回妝奩後,忽想到什麼,立刻說與沈遙,想要她高興,“陛下昨夜下令,說是待殿下身子好後,可以出門去鎮上逛逛,只要不離開葫蘆鎮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