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梓謙苦笑:“我不怪你,諾諾,我永遠都不會怪你。”
他長嘆,“不過此次政權更疊,我發誓我會護你周全。”
說完後,他便朝著她頷首行禮,轉身離去。
沈遙站在原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髒在痙攣。曾經那個善良與正義的少年,真的已經不在了。
如沈遙預想中一樣,宋禾只將七成的北庭軍隊,由節度使帶領下送回雲中城,還留下了三成駐守長安。
數萬軍隊,就算只有三成,也比原本的禁軍數量多,更何況,禁軍早已叛變。
她試圖寫信給甘州的姨丈,卻被截了回來,而宋禾又是派人來長公主府中一番要挾。
如今長安城徹底封鎖,沒有命令,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
錦書一邊為沈遙梳頭,從銅鏡中望著沈遙的臉道:“殿下,已經查出來,那流言的源頭是、是……”
“是沈芯,對吧。”沈遙直接說。
錦書一怔,“沒想到殿下已經知曉。”
沈遙道:“當初流言剛起,我便猜到了。後來寧梓謙和宋禾入主長安,想到沈芯曾經來尋我試探寧梓謙,我便更加確信。她早就投靠了宋禾,只是其目的為何……”
錦書猜測:“定是宋禾許了好處。”
沈遙:“沈芯想要的東西其實很簡單,就是壓我一頭。既然如此,要麼許諾她大長公主之位,要麼許諾後位。可是,後位又不大可能。”
錦書不解:“殿下為何這般猜測?”
沈遙道:“一來,如今宋衍只是失去了蹤跡,既然天子還尚在人間,宋禾又注重名聲,便不會輕易作出稱帝之舉。”
“二來……沈芯沒什麼利益能帶給宋禾。”
錦書:“可端靜公主,不同樣是河西節度使的侄女?”
沈遙諷刺一笑,“牽制河西節度使,姨母一個人就夠了。而沈芯除了與他們有血緣,實則並無感情。娶了沈芯,拿不到河西的兵權。”
“而對宋禾來說,與其娶一個沈芯,不如……娶北庭節度使的女兒。我聽說北庭節度使有六個女兒,總有一個能做皇後吧。否則節度使憑什麼拼死拼活為宋禾稱帝而出力。”
“殿下果真聰慧。”這些天府中所有人極為陰鬱,錦書試圖拍她馬屁。
沈遙隨便朝她勾了下唇,“我若真的聰慧,便不會落到如今寸步難行的地步了。”
錦書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宋禾執政已是半月,如今整個長安城中,雖然百姓的生活都繼續著,卻也是人心惶惶。”
沈遙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自然想到了五年前,宋禾在她面前說出的那番理念。
構建一個巨大的桃花源,不是一鎮,一城,而是整個大周。
他確實在做,只是手段叫她難以評判。
宋禾執政三日,便頒布了新的律法,整本律法堪稱嚴酷。
偷盜了二兩銀子的小偷被判死刑。長安城所有的乞丐被統一關押,不知藏去了何處。與情夫偷情的女子被五馬分屍。稍微寫詩貶低此律法的書讀人被判當眾絞死。
短短兩周,天牢已經人滿為患。
如此一來,沒人敢輕易作惡,好像整個城中,一片祥和,所有人膽戰心驚,生怕一不小心,便又觸犯了哪條刑法。
可是也冒出了許多宋禾的擁護者。
這些人自稱白鶴信徒,那些因殺人罪被判刑的囚犯,成了白鶴組織祭祀血鬼的祭品。
城中設立了一處專門的祭臺,死刑犯們被綁在木樁上,掏空內髒,抽幹血,在太陽下暴曬,直到成為一具幹癟的屍體。
沈遙曾去看過一次,差點兒直接吐出來。
那場面實在太過血腥,就算回到府中,那股濃鬱血腥和屍臭還在鼻腔蔓延。
後來一想,她明白了,這是宋禾用恐怖來震懾百姓的某種手段,打著為百姓除惡的名頭。
沈遙覺得,刑律與祭祀,都過猶不及,如此強行打造一個桃花源,哪裡還有正確所言?
執政第三週,宋衍死訊從邊境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