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愈發跟我客氣起來了?”
沈遙無奈只得免了禮數,“陛下是皇帝,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十八歲的孩子了。”
“聽你這話,我倒是欣慰了些。”宋衍眼睛悄悄掃視著她,不動聲色。
沈遙自是想到他曾經的固執,他總說,自己不是男孩,不是少年,而是男人。
真正長大的其實是一個人的心性,而非外表。
宋衍又忽然道:“曾經的諾言,我一直守著。”
沈遙垂眸,想起是他曾經在自己身上抽的那一百鞭子,他的承諾,只要她不願,便不出現在她的面前。
“我知道,陛下變了。”
宋衍沒有任何表示,與其說變了,他是學會了在她面前不外露情緒。有些東西,有些人,抓得越緊,反而離自己越遠。
“接下來在長安做何打算?”
沈遙笑道:“說實話,在外面遊歷這麼久時日,原本就是憑著一股氣。如今回來後,鬆了這股氣,才發現自己是真的累了。”
“嗯……先好好歇歇,或許之後會看看長安附近的醫舍。這次,不僅發現偏遠村落治病困難,其實很多城中之人也是如此,若是能擴大惠民醫舍的規模,同分化州級,縣級,便是更好了。”
“你心裡倒是裝著百姓,比起來,你更像個皇帝。”
沈遙無奈剜他一眼,“這種話,陛下莫要說下,被下人聽去得多少人嚇死。”
“……好,你說的是。”
……
生活逐漸是穩定下來,沈遙很少入宮,倒是宋衍每週必定出現一次在她的長公主府。
她對此並不反感。
兩月後,宋衍突然忙碌起來,而沈遙也聽到一些來自雲中城的戰報。
據悉匈奴此次發動五萬大軍,竟然直接攻破邊境防線,一週內,大周便丟了十多座城池。
北庭節度使向朝廷遞奏表,請求增派糧草。
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梁國夫人竟被匈奴所抓以做人質!
混亂的腳步聲在長廊響起,沈遙幾乎是沖進了皇宮,待到了月臺上後才慢下來,靜靜等待著殿內的朝會。
時間過得似乎很慢,她看著太陽的方向,掐著手指頭數時辰。待朝會終於結束後,朝臣才從殿內散出。朝臣們眉眼間都是倦怠和急切,看到長公主在門口,躬身行禮後又離去。
胡生從裡踱步邁出,“殿下,陛下宣殿下入內覲見。”
沈遙點頭,等不及便往裡去,也顧不上儀表,直接往下跪,“陛下,救救姨母!”
宋衍見狀立刻起身,將她扶住,“別著急,她既是你的姨母,那也是我的姨母,自然該救。”
寬闊的手掌握住她的胳膊,隱隱傳來一絲安全之感,雖然隔著布料,卻依舊能感受到他指腹的繭子。
明明什麼都還沒有著落,沈遙卻鬆了口氣。
宋衍凝視著她額間的汗滴,身上也不穿件厚實的,他抽出帕子為她擦去,又將身上的外衫褪下給她披上,“看你,這入宮一路都跑來的?”
沈遙心跳加速了幾分,“我真是一聽到這訊息就嚇到了,畢竟匈奴野蠻成性,姨母在那裡待上一日,我心裡也是多一絲不安。”
“不過後來站在殿外仔細去想,總覺得此事不對勁。姨母常年住在甘州,又是河西節度使之妻,怎會跑到北邊去,被匈奴所截。”
“嗯,還有此次,竟然區區五萬匈奴,便叫我大周丟了十多座城池。”宋衍眼底閃過一抹精光,補充了一句,似乎到現在也不太相信這訊息真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