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可沈遙注意到,他肩膀上積了雪,還不少,隨著他的動作,雪掉落在地。
可是明明雪已經停了一陣。
真夠傻的,他真是一動不動站在門口。
若是曾經,他定自顧自進了府中,也同樣不會叫人發現。
“陛下恕罪,我本是想著今夜是除夕,不便叨擾,明日再抵摺子入宮的。陛下什麼時候知道我回來的?”
宋衍輕哼,不滿道:“你倒是低調,回來的不聲不響。不過在你離開揚州北上時,我就知道了,一直在等。”
氣氛一時寧靜。
沈遙有些尷尬地腳趾摳地,“陛下可怪我欺君?”
“又不是第一次欺君。”宋衍面上神情沒有絲毫改變,“況且,你只是沒告知罷了,並未欺君。怎麼?還怕我?”
“沒有。”沈遙躲開視線往別處看,煙花的光倒是亮得很,夜色下什麼都藏不住。
“宮中不是會辦宴會嗎?”
宋衍低低地“嗯”了一聲,“都是朝臣,沒什麼意思,提前走了。”
沈遙聽出他孤家寡人的意味,抿唇看了他好一陣,側開身子,“陛下要進來嗎?一起過除夕。”
宋衍看了一眼她空出的地方,“這樣好嗎?我進去後,你的人怕是都會拘著,年也過不好了。還有你,既然都不告知我要回來,定然是不想我來叨擾的,”
沈遙語塞,再怎麼樣,她只是身子疲累,想安靜兩日,緩和下。
如今她也不能在明明知曉的情況下,讓皇帝一人站在門外吹冷風。
“進來吧,不與他們說就好。”
宋衍低下頭輕輕勾唇,又迅速壓平,“打擾了。”
他大步上前,跨進門檻,走在沈遙身側。兩人的衣擺摩擦在一起,叫她癢得有些陌生。
時間沖淡了一切,過往發生的齟齬,在她的記憶中愈發淡去。如今她還是很難再將他當成阿弟,就如曾經他加冠那夜,她說,他是她的朋友。
地上的積雪有些濕滑,沈遙心緒繁雜,倏然間被一塊結了冰的石板一滑,眼見著就要往後栽去。
一隻有力的手抓住她的手臂將人托住,帶著青草的冷香緩緩席捲而來,縈繞著她。
沈遙一時心跳又加快了幾分,待站穩後,拍了拍胸口,還未來得及看他,他的手已經收了回去,在她胳膊上留下一串熟悉的滾燙。
“謝謝。”
“不必客氣。”宋衍將手藏到袖下,輕輕摩挲著指尖,“你要帶我去哪兒?”
沈遙偏過頭,看著前方,“他們都在院中玩鬧,不如陛下隨我去內院好了。”
“內院……啊。”宋衍微微挑眉,似乎在糾結,“這樣好嗎?”
“陛下是皇帝,想去何處不行。況且,我覺得內院什麼的,也沒什麼特別的。”沈遙倒是平靜。
宋衍跟上她腳步,忽然說:“也是,你之前也準許過外男入內院。”
沈遙嘴角抽了一下,忽然意識到他在說寧梓謙。她轉頭用詭異的眼神剜他一眼,也沒什麼太多解釋,只是加快了步伐。
宋衍不是第一次來到她內院的內室。
上一次來,是很久前了,她出嫁的前一日,他來找她,得知了她要跟著寧梓謙往涼州去的訊息。
就是那時候,讓宋衍整個人徹底發了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