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實在無法忍受,覺得自己快被打死了,這才從家中跑出。
沈遙聽後直皺眉頭,問:“你不報官嗎?”
牛娟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只是一怔,“說實話,我孃家母親也常年受父親毆打,這都是習慣了。我們做女人的,哪兒能說不呢?若離了夫家,在這世道還有臉活得下去嗎?”
沈遙一頓,聽著她的話,忽然想到了曾經在葫蘆鎮時。
在失憶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她也有著同樣的想法,離開了夫君,要如何才活得下去。
可是……
“活得下去。”
牛娟被她鏗鏘有力的語調怔住,“你……”
沈遙調開冪笠,露出她那張雖然有些瘦,卻還是明豔鮮活的臉龐,朝著牛娟笑笑,“當然活得下去,比如我。”
牛娟有些好奇,“你這是?離了夫家?”
沈遙抿唇,並不想說太多,只是想了想後,與她道:“大周律有明文規定,妻子並非附屬,而是親人。丈夫若家暴妻子,則要受四十笞刑。”
“這……真的嗎?”牛娟有些不可置信,“我從未聽說過。”
沈遙點頭,“雖說妻告夫,得徒一年。可若丈夫家暴妻子以至於其無法忍受,告官時便可免去這刑罰。”
牛娟低下頭,眼睛轉悠著,整個人弓腰駝背地蜷縮起來,頭發亂糟糟,也不知在想什麼。
“我、我不敢。”
沈遙伸手抓住她的手,想要將力量傳遞過去,“世人欺慫怕惡,若你不硬氣起來,將來總有一日會被他打死。除非你們和離,永遠離開他。”
牛娟咬唇搖搖頭。
沈遙鼓勵道:“這樣,若你願意去告官,明日我親自陪你走一趟,可好?”
牛娟眼神怯生生的,從下往上瞟去,又一掃沈遙穿著,最後弱弱道:“……好。”
沈遙心底一暖,直接帶著牛娟重新買了新衣,傷藥,又帶她回客棧洗漱一番,叫她今夜暫時與自己同住。
牛娟擰著手指頭,“我睡地上吧,姑娘都為我做這麼多了,我怎好又佔去姑娘的床,更何況,我身子也不幹淨。”
沈遙看著她許久,最後點頭同意下來。
夜間她點了燈,直接上床,見牛娟正要熄燈時忽然阻止了她,“別熄!”
牛娟不解地轉頭看向她。
沈遙手指一頓,這才意識到,她竟習慣性地為宋衍留燈,明明她已經跑出來了。
牛娟沒有多問,沈遙也沒有多說,由燈亮著合衣躺上床,閉眼後卻滿腦子都是那小畜生的面孔。
她正心煩意亂時,一陣腳步聲在房門外響起,沈遙一驚,立刻起身。
只聽有人重重拍響了她的房門,正待她心底有些慌張時,粗曠的男人聲音響起:“開門!牛娟!你以為你躲起來,我就找不到你了?”
牛娟起身,手足無措地望向沈遙,“糟了!是萬老爺親自來抓我了!”
聽此,沈遙反倒鬆了口氣,她摸著小腹起身,面不改色拿過自己的木劍,開啟門後,果然見到一肥頭大耳的男人,看起來有四、五十歲,鼻子上長著一顆大黑痣,滿臉兇神惡煞。
這就是牛娟的丈夫,萬老爺。
萬老爺在看到開門的是沈遙時,一時愣怔,眼睛直勾勾地掛在她臉上,叫她好一陣反胃作嘔。
萬老爺轉變了臉色,笑了起來,露出幾個大黃牙,一口公鴨嗓道:“小娘子,某是來尋自家夫人的,我們之間發生了些誤會,可否讓讓,某將夫人帶回後,定會好好答謝娘子。”
沈遙冷眼,直接舉木劍放在他肩膀上,輕輕敲了敲,口中淡淡吐出一個字,“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