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遙被錦書一臉喜悅地拖著坐到主位之上,提前處理完政務的宋衍很快跟來,落座她身側,側著臉,一直溫柔盯著著她,眼睛沒離開過。
他從外面叫來了一群舞姬,在宴席之中跳舞,絲竹聲鳴響,被邀請而來的甚至還有些住在葫蘆鎮的鎮民。
沈遙面無表情地掃視過眾人臉上的假笑,又被身旁的男人盯得發毛,很想把桌上的吃食直接糊到他臉上。
宴會後半程,被邀而來的眾人紛紛上前獻生辰禮,祝福聲不斷,可她只能從這些人的臉上看到恭維與恐懼。
宋衍見她全程沒說過一句話,只一直在淺酌小酒,問她:“阿姐生辰怎的不開心?這宴會辦得不如意?”
沈遙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
宋衍蹙眉,掀起眼皮,“這群陽奉陰違的下人,讓阿姐不滿意了,朕定會狠狠罰他們。”
此話一出,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場上的人也都能聽到,奏樂的聲音倏然中斷,眾人慌忙跪了下去,“陛下饒命!”
“陛下饒命!”
沈遙眉頭皺成了川字,在一串串求饒的混亂聲中,終於扭頭將視線落在宋衍的側臉上。
不同於看她的眼神,此刻他滿是戾氣,神情淡漠冰冷,指尖在摩挲,好似盯著一群死人一般。
她曾經只聽聞過他屠滅著姓氏族,令眾人聞之色變的傳言。可那是為了安穩大周的最快手段,也正是因此,他並不需要如曾經的皇帝那樣,用聯姻的手段來牽制朝臣,因為所有非他勢力的人,早在當初攻入長安時被盡數屠滅。
她沒看到過當初血流成河的慘狀,而現下卻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在外人面前所表露出的真實模樣。
沈遙真是奇了怪了,他這樣腦子有問題的瘋子,竟也能治理好大周。
下面的人異口同聲地哭訴,沈遙心生反感與不忍,終於道:“不是因為宴會,你知道的。”
宋衍這才轉過來又看向她,剛才的陰鷙瞬間煙消雲散,又變回往日溫柔。
他好像一直知曉沈遙提不起心緒的原因,卻始終尋來其他因素欺騙自己,逃避現實。
他見她眉眼幾分倦色,便叫人全部退下。
待宴中空蕩下來後,沒有再問她不開心的原由,只道:“今日賓客都給阿姐送了禮,朕也有一份禮物要贈與阿姐。”
他從懷中掏出一隻小錦盒,鄭重地推到沈遙跟前,“阿姐看看?”
沈遙隨意垂眸一瞥,又將視線挪開,並不感興趣。
“吸了沉酥,沒力氣。”
宋衍輕笑一聲,搖頭道:“看給你頑皮的,朕親手調過沉酥的用量,沒這麼大作用。”
不過他也不過多糾纏在這一問題上,他準備了這禮物很久,如今是迫不及待想要給她。
他自顧自將錦盒開啟,又喊了她一聲,固執地要她看。
沈遙冷笑著低頭,見是一支精緻小巧的玉簪,上面是兩朵簡單的梨花,簪尾處連線了一段米白色,不知什麼材質的物體。
不過看得出來,這是宋衍親手所刻。
“喜歡嗎?”
“醜死了。”
宋衍頓了一會兒,將簪子從錦盒中取出,想往她頭上戴。
沈遙徹底失去今日的所有耐心,用力一把拍開他的手,簪子沒握穩,從空中飛過,掉落在地,發出一清脆的聲響,不過好在沒有碎裂。
只是與此同時,宋衍的臉也被其劃出一條血痕,和上次沒好全的指甲痕跡疊在一起,將他整個人襯得更像一隻厲鬼。
沈遙目光落在他臉頰上,抿了下唇,又冷淡地說:“我說了,醜死了,我不喜歡,你沒聽懂嗎?”
宋衍動作還停在剛才給她戴簪子的狀態,手滯在空中,許久後才放下,平靜地將簪子撿起,輕輕抹去上面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