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遙無所謂地低聲道:“那還真可惜,即便如此,你還是鬥不過他,還是沒得到你想要的。你折騰一通什麼血鬼,什麼儀式,難不成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好人了嗎?”
宋禾還想說什麼,沈遙已經沒了耐心,在他開口前直接打斷:“我餓了,還渴了。”
宋禾左臉抽搐,“你一個人質哪兒來的底氣?”
“是嗎?”沈遙睜開眼,平靜地瞅一眼後又閉上,“那隨便你,反正我餓死渴死,失去作為活人的價值,也是你的事兒,與我無關。”
宋禾聽她用自己說過的話來回懟,直接氣笑了,她的話不太合理,卻又說得通。
他捋了捋額前的頭發,起身,輕哂:“行,給殿下弄吃的。”
宋禾大步離開密室,將石門關好。
此時全叔不在,他只得吩咐武旦去給裡面那位永樂長公主準備東西。
月色正是濃鬱之時,全叔終於從外面回來,兩個死士跟在身旁。
“主上,皇帝下旨了,罪己詔已經張貼出去。”
“這麼快?”宋禾一怔,陰仄仄笑起來,“看來,這位公主在他心裡,比預想得更重要。鬧事的人安排好了?”
全叔低著頭,弓著腰,“安排好了,明日一早,長安各處街角便會出現螞蟻組字,暗示天子無德,另有淺龍在世。四處煽動書生的人也已準備好。這次,定能一舉成功。”
宋禾勾唇搖頭,“這只是開始而已,之後的路還很長。宋衍這小子沒有那麼簡單,但好在,我們起了一個好頭。”
全叔一瞥密室入口,又問:“那長公主,何時送回去?”
“送回去?”宋禾神情怪異地看了一眼全叔,眼皮輕跳,“這麼好用的把柄,哪兒有送回去的道理。若宋衍不服,便告訴他,罪己詔下得晚了,超過了時限,之前的交易作廢。”
“反正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就算他收回,也無濟於事。”
月黑風高下,四周除了斑駁的樹影,以及樹葉的摩擦聲,皆寂靜一片。甚至靜得過分清冷,讓人不由打顫。
宋禾蹙眉,“這武旦拿點吃的怎這麼久?”
話音剛落,一支破風箭從屋子拐角處飛來,宋禾速度極快躲開,卻還是被利箭擦傷了胳膊。
當他抬頭時,看見全叔正往前奔跑,逃命的身影,可無奈腿腳不便,一瘸一拐,宋禾瞬間明白了什麼。
他大怒:“全寶德!你背叛我!”
宋禾兩步上前,很快追上全叔,一腳踹在他背上。全叔被迫摔跪在地上,老骨頭發出“咔嚓”一聲,瞬間動彈不得,額頭滿是冷汗。
他臉皺成了褶子,仰頭看著宋禾無奈道:“主上,老奴也是沒有辦法了啊!皇帝竟一天內查出顯蒙的身份和下落,抓了起來威脅老奴。”
“主上啊,老奴自淨身後便伺候您和王妃了,是無根之人,顯蒙是老奴唯一的子嗣,比命還重要啊。如今背叛主上,老奴願以死抵罪。”
說完後,全叔也不跑不掉了,渾身顫抖著,渾濁的雙眼流出兩行淚水。
他年輕時留下過一私生子,後來生活所迫,便淨了身在晉王身邊伺候。年輕時候的他話語不多,在王府中猶如一透明人。後來家中老母病危,是王妃給了他銀錢將老母好生安葬。
從那時起,他便應下,此生會盡心竭力照顧小世子宋禾。
晉王府被抄後,他便帶著宋禾逃了出來。再到後來,宋禾知曉宋衍還活著的訊息,便將他送到了梁國夫人身邊伺候,得了宋衍信任。
宋衍此人聰明,卻從不將不重要的下人記在心裡。所以就算全叔到了梁國夫人身邊,宋衍竟也沒能認出。
宋禾來不及處理他,便見到宋衍親自帶著鐵甲衛沖了過來。
須臾之間,宋禾原本埋伏在民宅中的死士也同時現身,與鐵甲們混戰一起。
宋禾趁亂,從一被殺死的侍衛手中搶過長劍,朝著宋衍大喊一聲,便又沖進了地下密室。
宋衍見狀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追了上去。
據全叔所述,沈遙是被宋禾轉移到密室之中。
這一天一夜,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時時刻刻都在水深火熱中煎熬。
中書令,門下侍郎,又或是宋禾的陰謀,對他來說都不重要。
只有沈遙,是他唯一所在乎的。
宋禾太瞭解他,他又何嘗不瞭解宋禾。
他知道,就算他答應了宋禾的交易,以這陰險小人的性子,也不會放了沈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