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穿著一身白金色學院制服的金發騎士,薇薇安越看越順眼,“今天上學怎麼樣?”
卡修斯事無巨細地向她彙報了學院裡今天發生的事,包括蘭斯頓中午在學院食堂裡吃了幾道菜——監視蘭斯頓是她交給他的任務,他記得清清楚楚。
薇薇安一臉黑線,“你今天剛入學,我只是關心一下你的狀況,並不是讓你什麼廢話都說!你覺得我會關心蘭斯頓吃了幾個菜嗎?我看起來是這麼無聊的人?”
卡修斯恍然大悟:“……您是在關心我?”
薇薇安雪白的臉頰上泛出了一抹不太明顯的紅暈,她有些生硬地轉移話題道:“你知道哪裡可以搞到空間系魔物的晶核嗎?”
“方便的話,可以告訴我你要空間系魔物的晶核做什麼嗎?”卡修斯的嗓音低沉柔和。
“我想要一個空間戒指。”薇薇安說,“上次你和蘭斯頓打架的時候,他從空間戒指裡拿出武器的樣子太帥了,而且空間戒指也很方便,所以我也想……”
卡修斯輕輕眯了下眼睛,“明天早上,空間系魔物的晶核便會出現在你的床頭。大小姐,請您今晚做個美夢吧。”
薇薇安怔住了。
卡修斯要為了她去獵殺一隻空間系魔物嗎?可是空間系魔物何其稀有,他萬一遇到危險該怎麼辦?
她緊緊抓住他繡著淺金色花紋的衣角,“我寧願不要,也不想讓你遇到危險,幾個月後就是王都的拍賣會了,到時候再買也不遲……”
卡修斯垂下眼,看向少女白皙柔軟的指尖,他抬起手輕撫了一下她雪白的發頂,眼底笑意流淌,眸中落滿晚霞的微光:“請您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薇薇安決定姑且相信卡修斯,畢竟她的騎士的實力她見識過。但她還是微微仰起臉頰,湖水般清澈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那你答應我,在任何情況下自保最重要,可以嗎?”
卡修斯點了點頭,用手掌覆上她的掌背。他今天沒穿騎士盔甲,掌心是溫暖而幹燥的,手指修長,幾乎將她纖柔的小手完全包裹。
夜色漸深。
卡修斯並沒有離開公爵府,而是來到一處無人的房間,靠著牆壁緩緩坐在了地上。
他解開襯衫的領口,拿起擺放在身側地板上的劍,冰冷的劍尖在胸口輕點了幾下,彷彿在尋找定位。
空間系魔物幾乎絕跡,而巧合的是,他就是一隻空間系和黑暗系的魔物。和蘭斯頓對戰時,那些撕裂空間的密密麻麻的“眼睛”,便是他能力的具現化。
腦海裡彷彿有惡魔在對他低語:你冒著風險為她做這些,而她卻看不到你的付出,這值得嗎?
卡修斯微閉了下眼睛,凜冽如冰的藍眸裡卻未曾有遲疑之色。
正常來說,魔物被挖出晶核便會死亡,但他不只是一隻魔物,還是墨洛斯大帝的後裔,掌控著聖約騎士團的秘法。只是一段時間的虛弱而已,為了實現她的願望,這並非不能接受。
——他想看到她憧憬的、期待的、閃閃發光的眼神,而不是灰暗的、失落的、無能為力的眼神。這是他想要守護的東西。究其原因,可能在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便已經註定了吧。
就算她於他無意,不像他那樣産生了隱秘而朦朧的情愫,她將他從鬥獸場這個地獄拉了出來,也本就值得他的回報。
他握緊了劍柄,劍尖刺破胸口的肌膚,深紅色的鮮血沿著肌肉線條向下滾落,染紅了雪白的襯衫。
“卡修斯,你在做什麼?!”窗外傳來少女慌亂失措的聲音。
門被卡修斯反鎖了,薇薇安急得直接用魔法杖敲破窗玻璃,也顧不上什麼貴族淑女的形象了,翻過窗戶就跳了進來,小腿被玻璃碎片劃傷了也未察覺。
她今天看出卡修斯神色不對,便讓管家暗中盯著他,剛才管家來找她彙報,卡修斯一個人去空房間把自己鎖了起來,她便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卡修斯聽到熟悉的聲音,手上的動作停下,他微微仰起頭,後腦抵在牆壁上,半長的金發垂落在蒼白的脖頸間,冰藍的眸光微凝,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月光穿過窗格,照亮了懸浮在空氣中的微塵,像一顆顆發光的星辰碎屑。銀發碧眸的少女在漫天星光中朝他墜落,淺紫色的裙擺在風中微微鼓起,破碎的玻璃像水晶和鑽石一般點綴在她的周圍。
“卡修斯,你瘋了!你這是在做什麼?!”她以半跪的姿勢穩穩地落在地上,裙擺在身後蕩起又落下,像一朵盛開的紫羅蘭。
卡修斯的瞳孔中倒映出她的身影。
“我沒事……”他的話還沒說完,她便快步來到他面前,捂住了他的嘴唇。
“不許說這樣的話。”她純白無暇的睫羽微垂,望向他染血的胸口,雙手緊緊地抓住了他握劍的手腕。
“我命令你,停止這種傷害自己的行為。”她嬌嫩的唇瓣微微張合,側臉處的發絲被風吹亂,卻更襯得她的容顏帶有一種令人目眩的明豔。
她這次的話語,並非請求,而是命令。
卡修斯的視線從她櫻桃紅的嘴唇移動到光潔白皙的脖頸上,而在她脖頸間,那條黑魔法吊墜正伴隨著她的咒語緩緩漂浮在半空。
伴隨著她柔和而清晰的咒語聲,他身上的黑魔法紋路彷彿活了過來,燒灼著他的肉.體和靈魂,給他帶來難以言喻的痛苦——這痛苦比用利劍貫穿胸膛要疼了不止百倍。而他的身體更是被限制在原地,除了還能說話和呼吸以外,動彈不了分毫。
即便遭受這樣的疼痛,卡修斯面上卻未露出絲毫異樣,只是說話的聲音染上了一絲虛弱:“……我讓您失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