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爺肅容道:“你就是跪死了,這件事情我也由不得你!我先前就是太由著你胡鬧,才會讓你險些送了命。你甦醒那日開始,我就發誓,今後再不由著你胡鬧。”
夏夫人道:“我就想不通了,歐四少哪裡不好?你就這樣不待見他?簡直莫名其妙!”
夏瑞熙垂著眼道:“他是極好的,但不是女兒的良配。”
“啪”地一聲,夏老爺砸了茶杯,指著她氣道:“他不是,誰才是?難道你還記著那個人!你難道忘記了自己的性命險些送在他手上?他才不是你的良配!你趁早死了這條心,我就是看著你一輩子嫁不出去,也絕對不允許你嫁給那個人!”
“老爺!你胡說什麼?”夏夫人忙攔住夏老爺,一疊聲地喊:“麗娘,婉兒,還不把二小姐帶回去?”
“那個人是哪個?”夏瑞熙莫名其妙。
夏夫人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你爹糊塗了呢。快回去,這事改天再說。”
夏瑞熙抬頭看向夏老爺,卻見他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直喘粗氣,對著她擺擺手,疲憊地說:“你下去。”
夏瑞熙回了雪梨小築,屏退其他人,單留婉兒一人。
“婉兒,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單獨留你一個?”
婉兒眼睛轉了轉,笑道:“奴婢不知,請小姐吩咐。”
夏瑞熙冷笑:“你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我問你,剛才我爹爹說的那個人是誰?”
婉兒臉色一變,低頭道:“奴婢不知,請小姐恕罪。”
夏瑞熙圍著她轉了一圈,陰狠地說:“你當真不知?我看,是我病了這許久,對你太好了,讓你忘了我的手段了?”老實話,她也不知道原來的夏二小姐到底有些什麼手段,到底有沒有對付過婉兒,婉兒到底有多害怕二小姐。不過婉兒這丫頭賊精,要想挖出有用的情報來,她少不得要演一回惡人。
想到這裡,她斷喝一聲:“我給你半柱香時間,你好好考慮一下!”
哪裡用得著半柱香時間,婉兒雙腿一軟已經跪了下去:“小姐,老爺和夫人再三交代不許再提以前的事的。如果婉兒說了,會被家法打死的。您饒了我吧?”
“婉兒,你起來。只有我們倆知道,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夏瑞熙笑得極像狼外婆,“我現在決心聽父母親的話,再也不讓他們操心了。我也不是想要幹什麼,只是覺得應該知道自己的從前,才好決定以後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你說是不是?”
婉兒低著頭不說話,腦子裡飛速計算說與不說的利弊。
夏瑞熙耐心地等了好一會兒,心頭煩躁起來:“你到底說不說?”
婉兒膝行到她面前把背脊露給她:“小姐,您打吧。打死奴婢也不能說,這都是為了您好。”她尋思著,二小姐是個藏不住事情的人,現在當家的可是老爺和夫人。若是二小姐從她這裡知道了這事,鬧將起來,老爺和夫人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她,那時候,誰也護不住她,她只怕馬上就會送了命。拼著被二小姐打一頓,還能得到夫人的憐憫,所以,她打定了主意,堅決不說。
夏瑞熙見婉兒油鹽不進的樣子,知道這丫頭算過了,是鐵了心不肯跟她說了。當下也不再勉強,冷笑:“你不說,我也有辦法知道。不過,我警告你,你的心中沒有我,將來也不要想我的心中有你。”
婉兒掉下兩顆眼淚來,哭道:“您將來就知道奴婢都是為了您好,現在小姐若是真要把奴婢看作這樣的人,奴婢也無話可說。”
夏瑞熙嘆口氣:“算了,你起來。我錯怪你了,你累了一天,去歇著吧,我這裡不要你服侍了。純兒,良兒,打熱水來!”
婉兒還想再說幾句,見夏瑞熙的眼睛已經轉到了書本上,只得福了一福,退出門去。
走到廊下,正好遇上純兒和良兒一人提了銅壺,一人抬了銅盆過來。二人見著她了,忙給她行禮問好,婉兒盯著二人細看了一回。兩人都是十三四歲的年齡,俱生的眉清目秀,良兒倒也罷了,一派的嬌憨天真,頭髮也有些毛茸茸地,梳不整齊。
純兒卻是露出些穩重大方的神態來了,她穿了一件半新不舊的杏色褂子,裡面罩了件夏瑞熙賞的淡綠色兔皮襖子,頭上只簪了一隻磨得發亮的銅簪,但頭髮卻梳得整整齊齊,看上去清清秀秀的,很是可人,想必再過幾年肯定是個清秀佳人,心裡不由一陣發酸。連帶著看向純兒的目光都有些不善起來。
純兒被她的目光炙烤得一縮,隨即低下頭乖乖立在一旁:“婉姐。”
婉兒冷哼一聲:“好好伺候小姐,不要有什麼差錯,否則我稟了夫人將你們攆出院子去。”
良兒嚇了一跳,眼淚汪在眼眶裡,低聲央求:“婉兒姐,我們會很小心的。”
婉兒扯起嘴角:“良兒,你們乖乖的聽話,我自然不會虧待你們。”言畢揚長而去,純兒拉拉良兒,低聲說:“走吧。”
夏瑞熙坐在妝臺前,等純兒給她取首飾,聽見“咕咚”一聲咽口水的響聲,皺皺眉頭,看向兩個丫頭。純兒是一本正經,良兒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桌上的糕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