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能逃的焚巾寨
柏婪的語氣讓無野覺得陌生,那些巫祝跟他說話時總帶著傲慢,而血畜們和他說話時又總是太過恭敬,他極少能聽見這樣柔和的,甚至帶上了一點點憐愛的語氣。
他拒絕不了這樣的語氣,也拒絕不了柏婪。
所以即使並不喜歡別人觸碰他的身體,他還是接受了柏婪的幫助。
第二日,兩人用相同的姿勢敷藥,柏婪卻墊了個枕頭在腿上。
無野以為柏婪是為了讓他更好睡著,不由得又紅了耳廓。“我不會睡著的。”
“嗯,只是墊著會舒服點。”柏婪沒有就這件事多說,因為事實其實會更令無野羞恥。
他目光不經意地掃過無野胸前,自己的褲子是血畜統一的麻布,這種面料對無野來說,還是過於粗糙了。
無野不知道這件事,也沒有遵守自己的承諾,依舊在柏婪腿上睡了過去。
或許是因為有枕頭,那天晚上無野睡得很沉,一直到柏婪因為腿麻不得已起身離開都沒有醒。
那之後,兩人之間似乎形成了某種不為人知的,隱秘而奇妙的聯結。
一連很多個夜晚,無野都被柏婪的氣息籠罩著睡去,人前他依然是那個清冷疏離的管理者,人後身體卻逐漸開始下意識依賴柏婪,視線和腳步也不自覺便會黏著那人。
一切發生得太過自然,兩人都未察覺到這種變化,直到某一天無野正清點食物時,無凝來問他柏婪在哪,她想請他幫忙搬個東西。
無野下意識告訴她柏婪在無科家幫忙,下一秒反應過來奇怪道:“你怎麼確定我知道他在哪?”
無凝沖他一笑:“您最近不是一直都和柏婪在一起嘛。”
聞言,無野這才意識到,自己最近確實和柏婪走得有些太近了。
他先是有些不好意思,隨後不知想到了什麼,目光落在虛空一點失神了很久,直到被人叫了一聲才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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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婪發覺,無野最近在躲著他。
開始他並不確定,直到有一次無野明明前一秒還在桌子上寫著什麼,後一秒聽見他的敲門聲便立刻熄了燈,跟他說準備睡覺了,柏婪才終於確認。
明明之前自己晚上來找他時,那人即使再困頓也會給自己開門,明明一副想睡覺的樣子,卻捨不得自己離開,硬拉著自己聊到半夜,現在居然開始躲著自己了。
如果是平時,柏婪或許還會給無野時間,讓他自己把這股別扭的勁兒轉過來,但他最近知道了一件事,必須要找無野問清楚。
於是,在無野第六次以有人來找他聊正事拒絕柏婪的見面時,柏婪終於沒忍住,當晚直接闖進無野已經熄了燈的房間。
果然,無野並沒睡,而是坐在桌子前,對著空無一物的桌面發呆。
見柏婪進來,無野沒有再說那些拒絕的話,籠子外的公用火把將屋內映得忽明忽暗,兩人的表情都隱匿在暗處,各藏心事。
幾個月前濃鬱到嗆鼻的花香如今已不剩一點蹤跡,屋子裡又恢複了屬於無野的冷淡味道。
許久沒來這個房間,柏婪一時覺得空氣都有些陌生,他很不喜歡兩人之間這種沉默的氛圍,開口打破了它:“我之前去無科家幫忙時,聽說了一件事。”
無野何等聰明,只是聽了個話頭便明白柏婪要說什麼。
見他臉上開始隱約露出心虛,柏婪毫不留情道:“無科負責供血的排班,他說我已經供過兩次血,但為什麼,我本人卻一點都不知情呢?”
“我奇怪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都沒輪到我供血,所以才去問他,無科說,你跟他說你來通知我,無野,你的通知呢?”
無野一個問題都沒有回答,試圖用緘口不言逃過柏婪的咄咄逼問。
兩人又陷入沉默,柏婪看不太清無野的表情,這讓他有些不安。
他剛想再次開口,就在這時,籠子外忽而有人舉著火把經過,一道光束映進屋內,自左而右劃過無野的臉。
看清無野表情的一瞬間,柏婪猛地收回了原本想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