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淩香笑了笑:“還好小渝比你心硬一點。”
她也笑了一下。
現在,她的妥協與讓步也終於要來到終點了。
兩個人搭著電梯下來,走出醫院。晚風柔和,其實已經說不上冷了,但季渝還是把自己的外套搭在江時景的身上。
江時景低了低頭,看著季渝用食指勾住了自己的小指,也不敢用力,甚至有些過分小心了。他笑著把手指收緊:“這隻手沒事。”
季渝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牽的是他沒有傷口的那隻手,於是他用了些力氣,十指扣緊:“一會你麻藥勁過去,胳膊說不準有多疼。”
江時景很快回答:“沒事,我倒是不怎麼怕疼。”
季渝瞥他一眼:“……你別說的好像自己的身體構造異於常人好不好?”
“真的,其實我是外星人,沒有痛覺。”江時景說。
季渝看他的眼神往上翻了翻,露出眼白,嘴角卻是帶著笑的:“你的笑話真的好冷,別說了。”
終於笑了。
江時景感受著和季渝緊握的那隻手源源不斷傳來的溫度,也跟著他的笑容勾了勾唇角。
從再次見到季渝到現在,他好像看到的一直都是他的眼淚。
看到自己受傷了哭,看到自己沒事了哭,看到自己縫完針的手臂也哭。
在一起這麼久,他好像每次流淚都是因為自己。
他想了很久自己應該怎麼逗他笑,笑話雖然拙劣,但看樣子很成功。不過季渝的眼睛都有些腫了,回去要給他敷一下。
因為江時景的車被趙嘉祥開走了,季渝便在手機上打了個車,和江時景站在路邊等著。路過的人不時轉頭看著兩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手牽著手,發出窸窸窣窣的討論聲音。
江時景往季渝身邊靠近一步,手臂都貼在他的身上:“阿姨一個人沒問題嗎?”
“沒事,既然他沒有生命危險了,就不用擔心。”季渝感受到他的溫度,用肩膀以很輕的力道撞了撞他,像他平時似的,“說實話,看到那麼一大片的血,我真的以為他……所以我擔心我媽,一個人等結果會很煎熬。”
“嗯。”江時景明白這種感覺。
“她可能只是想自己靜靜吧,沒事,別擔心。”季渝的手指松開又握緊,用指腹拍了拍江時景的手背。
車子漸漸停在他們面前,司機看見他們衣服上的血跡不免問幾句,季渝把那件牛仔外套反過來摺好墊在了座位下面,才和江時景一起鑽了進去。
一路上,他們都沒有再提起這個話題。現在這個時間路上沒有什麼車了,一路暢通無阻,司機聽著交通廣播,嘴裡不時跟著音樂哼哼幾句。
江時景坐在最邊上,在上車之後又握住了季渝的手,右手就這樣搭在腿上。麻藥的效用有些過去了,現在正傳來一陣陣針紮似的疼。
可這種疼不僅僅存在於受傷的胳膊上,另外一邊也跟著抖了一下。
季渝感覺到了,轉頭看了看他,眼裡滿是擔心:“疼了?”
江時景搖頭。
說不上疼,只是有些輕微地刺痛。
但季渝沒信,在回到家裡的那一刻,他就把袋子裡的藥拿了出來,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說明後,把止疼藥拿出來一粒塞進了江時景的嘴裡,又把水杯放在他唇邊。
江時景無奈笑笑,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把藥送了下去,說:“我還有一隻手是好的。”
“都疼到左手跟著抖了,這隻手好不好有什麼區別?”
“……”他居然沒辦法反駁。
於是他幹脆享受著季渝給他的換衣服、擦身體的服務,最後坐在床上聽著季渝在洗手間不知道在洗些什麼。水流聲嘩嘩啦啦的,不像是花灑發出來的動靜。
他走到門口問了一句:“還沒洗完澡嗎?”
“洗完了,但是項鏈不知道什麼時候蹭上血跡了,而且在縫隙裡,得扣一下。”季渝聽到他的聲音在門口,就把門開啟了,手上還拿著江時景在他生日的時候送他的那條項鏈,“你看,正好在煙花的縫隙裡,只用水沖還沒辦法弄下來。”
江時景低頭看了看,發現現在上面的暗紅色痕跡已經被季渝扣得差不多了。